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心孤独,胸中有解不开的结,可高歌,可狂悖,可纵情,可醉酒。排遣孤独感的法子虽然大多不管用,但也只能去找些不是法子的法子。
这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心里却是无比的寂寞。
楼,高楼。窗外的月分外明亮,远处的灯火依旧璀璨。
屋内,却是一灯如豆。
开门的刹那,孤独就像等在屋内很久了,起身与我打招呼。我打开灯,让光线充满这屋子;我开电视,让声音充满这屋子;我甚至想打开炉灶,生火随便煮点什么,让气味充满这屋子;可我清楚,这些都无法替代内心深处的渴望,也无法驱散深潜入骨的孤独。
我的屋子就在高楼上。我一直习惯说屋子,而非家,因为这里没有我的家人。我曾经很喜欢高楼,也期望住在高楼。如今,人在高楼,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高处,总是比较浪漫。商纣王也曾起高台,取名摘星楼。登高望远,视野开阔,俯仰之间,心旷神怡。清风入堂,更是惬意之极。可高处也有不好的地方。高处离地面太远,不接地气。看不见窗外树影森森,也听不见窗外夜雨潇潇。
去年年底,朋友乔迁新居,在底楼。上海气候潮湿,到了黄梅时节,一楼的屋内常常长霉斑,气味也不好闻,所以我不太喜欢。但到了朋友家,看到他家门前的小院,一桌四椅,窗明几净,而隔壁邻居更是在院子里栽满了花花草草,还搭了秋千的架子,门前亦有树,因风摇摆。我浮想联翩,在这样的院子沏壶茶,聊聊天,该是多么的好。
我不禁又念起家住一楼的好。我告诉朋友,我很喜欢你家的院子,但又不喜欢住在一楼,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朋友笑道,那你只能去买别墅了。我听了大笑。放在十年前,我也会笑,笑声中定是自信满满。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如同枝头的嫩芽,将发未发,总以为今后的路一切都有可能。既然如此,别墅也是有可能的。生活,有时候会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但更多的是,将可能变成了不可能。随着年岁渐长,路是越走越窄,年轻时候的幻想就像一个个肥皂泡,一个接一个地破灭,而负担,却像滚动的雪球那样一点一点爬上双肩。平凡人,别多想,也没有什么不好。
朋友,大多结婚了,或者准备结婚,而我一直孤身一人。我其实并不害怕孤独,正是因为我能忍受孤独,所以至今孤身只影,还能活着。如果我一点都无法忍受孤寂,一个人就活不下去,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我定是与人成双成对了。
于我而言,一个人的生活其实还算好,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孤独的感觉也不是常有,只是如同浪潮,时起时落。往往不经意间,或是酒后醉梦,孤独感才会在心底涌出,那时候心里就像这房间一样,空落落的。感觉自己就像是离枝的黄叶,无根的浮萍,漂泊流离。好在还有“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午夜人尤未醉,谁来跟我干杯?”这样的句子,能安抚我心:孤独的人不只你一个。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心孤独,胸中有解不开的结,可高歌,可狂悖,可纵情,可醉酒。排遣孤独感的法子虽然大多不管用,但也只能去找些不是法子的法子。
上周五晚,与同事去酒吧。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幽暗,酒气四溢,烟雾弥漫。里面有许多跳舞的女子,昏暗的灯光下,肌肤如雪,穿的极少,跳的极好。出来的时候,已近午夜,几欲耳背。
嘈杂,是为了享受安静。忽然觉得,屋内的安静也挺好。
文/Chen Aib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