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agershare:如果中国有这样的幼儿园,你会让孩子去吗。
我们学习藤幼儿园,不是简单复制椭圆形的建筑,不是模仿开放式混龄教学模式,甚至,也不是引入蒙台梭利的教学方法。那么,藤幼儿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最近几个月,相信大家的朋友圈都被日本一所圆顶幼儿园刷过屏。我的很多教育界朋友,看到这个幼儿园的建筑师手冢先生在TED上的演讲后,都从心中升起一个可以称为梦想的热望:什么时候在中国,在我们所在的城市,我也能亲手创办这样一个幼儿园呀!
藤幼儿园教育研讨会的专业场,从70人迅速涨到180人,几乎由幼儿园长、投资人和建筑师组成,查看报名信息的时候我不由调慢了呼吸,里面不乏红黄蓝、金宝贝、海豚传媒这样大佬级的集团代表,也有拿了上亿投资,预备在全国大展拳脚的新锐机构……这些距离开场时间一小时就去占座,在同声传译过程中不顾耳朵生痛,一直记笔记,之后踊跃提问的专业人士,应该都是抱着亲手做一个藤幼儿园那样的幼儿园这样的热望的。
我全程参加了藤幼儿园的这次所有课程,不是作为主办方和嘉宾,而是真正地作为一名学生。很多时候,我故意坐在最后一排,认认真真地听课记笔记。在陪伴加藤夫妇备课、开工作会议,乃至休息和就餐的过程中,我也一直在提问、交流、观察,我想尽可能地弄明白,藤幼儿园究竟做了什么,我们又可以学到什么?
紧凑而高效的三天,让我对教育有了一次深刻的认识,也促使我进一步思考,什么才是教育,怎样才能做好教育。感谢藤幼儿园的这次中国之行,让我们透过他们的实践,再一次审视我们的教育,改进我们的教育。
下面,就把我的观察、追问,以及思考呈现给大家。
第一问:我们可以做一个藤幼儿园吗?椭圆形屋顶,无间隔教室,还有蒙台梭利,我们学什么?
开场不久,大家就得到一个让人心情微妙的信息:比贵山寨大国更加迅速的是,在菲律宾印尼等东南亚地区,已经复制、修建了几十座圆顶幼儿园。加藤先生对于雨后春笋一样的模仿者的感受是:他们也许能够学会这所幼儿园的建筑,但建筑里面的东西,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的。
藤幼儿园虽然在近年名声大噪,但它其实是一所已经有44年的悠久历史的老幼儿园。至于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建筑,则是因为老园舍旧而且破,甚至还漏雨了,必又逢日本频发地震,为安全考量,须重修或者重建园舍,如此而已。
藤幼儿园的改建一共有三对夫妇参与,教育家加藤积一夫妇,邀请设计家佐藤可士和夫妇,以及建筑家手塚贵晴夫妇,三个家庭,三对梦想家,倾力建造了一所极具理想化的蒙台梭利幼儿园。
佐藤夫妇是幼儿园的视觉艺术设计师,他曾经设计了优衣库、7-ELEVEN的标志,他在一次电视访问时候说,他下一个特别想设计的是幼儿园或者医院。这个消息被加藤先生的朋友看见,于是便一拍而合。
至于究竟为什么要做成椭圆形的建筑,说起来更加有趣。加藤先生在最后的茶座环节,才坦诚,藤幼儿园原来是三面联通的半环形建筑。他每天都要很多次地巡视每个地方,走到头之后就要折返,十分不方便。于是,在重新改建的时候,为了“偷懒”,他就提议做成一个环形的建筑,以方便他多次地走动。可以说,后来藤幼儿园成为了幼儿园建筑的标杆,完全是无心插柳的意外之喜。
至于为什么是椭圆形而不是圆形,很多人会谈一些很有道理的原因,国际华文蒙特梭利的会长苏小妹甚至猜想:椭圆形是行星运转的轨道。但实际上的原因却很好笑:“我不担心孩子们跑出去,反正最后他终究是会回来的,因为这是一个圆形;至于椭圆形则是我的偷懒,如果我要快速去某个地点,可以直接跨过去”
我听到这个趣闻,不仅想到,“加藤先生的这个创意,看似简单,其实,正是他出自自己的真正的需要”。试想一下,我们的幼儿园,有几个园长会每天不间断地巡视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出自真心的付出,得到这样的结果丝毫也不意外。藤幼儿园的设计,看似偶然,其实是考量了“学习的设计”(指知识的传递方式方面)、“氛围的设计”(指环境方面)和“建筑设计”三方面的。
建筑设计师手塚贵晴甚至亲自在幼儿园担当保育员,了解孩子的学习方式,观察孩子一天的活动。好的设计能够将内在的教育活动和风格明显的建筑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至于我们非常关心的更加豪华、更加高档的幼儿园,这在设计里面是没有考虑的,甚至是被唾弃的。因为再豪华的设计,如果孩子凭本能根本就感受不到,那么,对孩子的成长就是没有意义的。
幼儿园的设计能够在建筑上有一席之地当然很好,但建筑是为里面的教育活动服务的。我们学习藤幼儿园,不是简单复制椭圆形的建筑,不是模仿开放式混龄教学模式,甚至,也不是引入蒙台梭利的教学方法。
在加藤园长夫妇,还有教学总监松浦先生两天的课程中,我刻意地坐在听众之中,观察来自全国甚至海外的幼儿教育工作者的真实感受。有一次,我听到两位园长在小声交流,“加藤先生的做法,我们也有想过,做过,但是,为什么没有做好”。
我想,这个“为什么”,才是藤幼儿园最核心的秘密,也是我们最应该学习的。
第二问:我们敢这样规划幼儿环境吗?设置障碍,还原真实,给孩子自由,没有就是最多
藤幼儿园的圆顶,看过视频的人都会知道,那其实是孩子们在屋顶上的操场。据统计,藤幼儿园的所有孩子,因为有了这个屋顶操场,每天奔跑的路程是平均4公里,相等于一个足球练习者平均的奔跑路程。而有些活泼的孩子,甚至在早上的20分钟能够跑上6公里。
但这些不是我想说的重点,为什么这些孩子上了平台之后忍不住会奔跑?平时让他们跑圈可是难事!答案却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因为这个圆顶上没有任何游玩设施——当没有滑滑梯、跷跷板、秋千等游乐设施之后,孩子们的玩其实就没有了规定动作,自然会发明各种各样的玩法,光是奔跑追逐就是很好玩的游戏。他们还发明了更多的游戏。
藤幼儿园的教学总监松浦先生现场展示了一个有十八种功能的玩具,他研究脑科学多年,认为这样的玩具其实是不适合孩子大脑发育的。为什么?因为太多功能,所以孩子们很难专注地玩一种,这个玩玩那个玩玩,孩子焦躁坐不住;功能虽然多,玩法却非常固定,而且枯燥,孩子玩这样的玩具的时候通常不耐烦。
这令我想起童书妈妈设计制作素木玩具时的感受,我们只是把一些新西兰松木切割成块、打磨光滑,如此而已,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简单的玩具。但玩这款积木的孩子,却是安静的,专注的。但同时,他们的内心却是丰富的,有时候你能看见他安排统领一个想象中王国的快乐。
同时,藤幼儿园的房间内部是通的,也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分隔成一个一个部分,而这些部分彼此是不隔音的。那么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很可能会听了其他孩子的声音。社会上有许多不同的声音,这种情况会陪伴我们一生,也需要我们很强的专注力。
嘈杂的空间更容易培养专注力,这对老师授课的趣味性吸引力也提出了要求。孩子想听才听得进去,在嘈杂的环境,孩子如果听了,那么就是他真正感兴趣。
我们的孩子,距离真实的世界实在是太远了。无论是家庭还是幼儿园和学校,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认为“美化”的环境里。但是,他们终究有一天要面对真实的世界的。那么,作为老师和家长,我们应该怎样去帮助孩子呢,是制造更多的保护套子,去保护孩子,还是真正地教会孩子如何面对的本领呢?
还有,教育不是被分割成为一段一段的,而应该是绵延连续的,因为生命的形态就是如此。但是,我们的幼儿园太注重阶段性的成果了。也就是说,只要这三、四年在我这里,孩子不出问题,还学会了很多的知识,我就可以向家长交代了,也算做出了成绩了。
于是,尽可能地安全,尽可能地规范,尽可能地出成绩,尽可能地让家长放心满意。但是,这种方式是不是真正地对孩子未来的成长有益,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那么,这种办园的思路,是真正的教育吗?
第三问:我们敢这样对待孩子吗?孩子应该从受伤中学习,而不是被严严实实保护起来
把孩子送进藤幼儿园的家长,都要签订一个入园责任书,其中有一点耐人寻味,那就是家长要接受:孩子在藤幼儿园里面是有可能受伤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不能受一点伤,成为考核幼儿园的一项铁标准了。这让幼儿园的管理者和老师提心吊胆。在中国,我听说了好几个这样的案例:
因为孩子之间闹矛盾受伤,家长投诉到教育局,幼儿园被勒令停业整顿;因为孩子在操场奔跑受伤,于是要求所有的孩子课间都不能出教室;由于一个孩子被积木碰伤,禁止所有幼儿园使用木制玩具;由于害怕孩子被烫伤,只能给孩子提供温度适宜的水;由于不想承担责任,就不给孩子吃鱼、吃蘑菇——这些措施听起来很负责任,实际上是对孩子的成长非常不负责任的。
但是,我们的孩子成为了什么样的孩子呢?很多孩子,只能在塑胶跑道上跑步,拿到一杯水根本无法判断水温直接就喝,甚至很多孩子,看到鸡蛋就会惊呼,“天哪,鸡蛋竟然是带皮的”——他们之前见到的所有鸡蛋,都是剥了皮的——也就是说,这些孩子根本没有见过带皮的鸡蛋!
藤幼儿园则反其道而行之,有意设计让孩子在可控范围之内的风险事务。在圆顶大建筑旁边,有个七层的小建筑,层高非常低,孩子们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他们经常忍不住从高的一层跳下去;有些孩子还会爬到树上去,甚至爬得很高。
“我们把这些风险不叫危险,而叫风险,我们的设计是不会让孩子处于危险状态,但是他们是要面临风险的。层高低的时候,孩子们会学会把腰弯多一些,不碰到头;从高处往小跳的孩子,会有小伙伴去保护他;爬树的孩子,从来没有摔下来过,孩子们都会明白自己能够爬多高,他们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体所能达到的状态。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我们常常不去发展孩子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在广州的家院子里面有个池塘,丸子出生后很多人建议我在上面罩一张网。我没有这样做,而是放任她在水边玩耍,让她一步一步接近。在给池塘换水的时候,我甚至把她放进去,让她想象一下水在放满时候有多高。结果3岁的丸子告诉我,如果不小心掉进去,她会马上站起来,因为水位只到她的胸口。
我家池塘倒是掉进去过一个孩子,非常巧合的是,那是一个家长亦步亦趋保护得最严密的孩子。当然,孩子马上被捞起来了,孩子本来比较平静,看见家长大呼小叫,也惊慌得大哭起来。我后来想,那个孩子之所以那么“大胆”地在水池边晃悠,是因为他对危险没有分寸感。而分寸感,是需要亲自探索,才能得来的。
我们家吃鱼是个大事,奶奶经常声势浩大地搬一个凳子去院子里就着阳光挑刺,一边挑一边埋怨我又买了多刺的鱼卡住孩子怎么办。她还常常希望我不要买鱼回来。我经常在心里嘲笑奶奶,河南深山里面长大的她根本不知道南方小孩是怎么学会吃鱼的,也不知道鱼刺是怎么跟肉分离的。“我通常舌头自动会把鱼肉卷起来”一个南方朋友告诉我。当然,肯定有被鱼刺卡喉咙的风险,我就被卡过,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熟练地帮我取出,告诉我每天来取鱼刺的有三十位之多!所以,被鱼刺卡到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比起鱼的美味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事实上,藤幼儿园44年从来没有孩子受过大伤。当然,每年会有几宗擦破皮,磕个小包的轻伤。万一孩子受重伤,幼儿园也有马上可以启动的解决方案。
我们应该交给孩子的,是如何学会规避风险,而不是把孩子关在一个保险箱里,屏蔽所有的危险——因为孩子最终要脱离父母和家庭,学会自己去面对真实的世界。那么,我们是应该教会孩子本领,还是为孩子营造一个虚幻的安全环境呢?
第四问:我们应该为孩子做什么?克服“不方便”其实是理解事物本质和道理的过程
藤幼儿园圆顶中间,是一大片椭圆形的草地。而草地,是故意安排有上坡下坡,坑坑洼洼的很不方便的。孩子们肯定会摔倒的,但是,摔倒一次就记住了,几乎没有人摔倒第二次。
藤幼儿园的水龙头就在草地旁边,跟其他儿童场所的水龙头不一样,这里不是伸手自动有水出来的,需要孩子们亲自拧开;这里的水也不是自动关的,孩子们看见哗哗的水留下地上,如果要不浪费的话,得亲自关上它;而且,水龙头下面没有接水的洗手盆,如果水流控制得不好,会把孩子一身都溅湿。于是,孩子们被溅湿过,甚至在冬天;于是,孩子们学会了调节水龙头,水流大小总是让他满意。会这样做的孩子,才对社会有所贡献。
同样,藤幼儿园的灯开关是非常古老的拉绳。为什么采取拉绳,孩子更容易理解灯打开和关闭的原理,而方便的遥控开关则让孩子们很迷糊,或者根本注意不到其中的关连。藤幼儿园设计的种种不方便,是为了帮助孩子思考,而思考的过程就是心智发育的过程。
一个孩子,只会用遥控器,只有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把自身的动作减到最低,几乎靠一个手指就可以操作所有的事物,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正如松浦先生所说,孩子手指的运动,是直接关联到脑部的发育的。如果孩子不在成长的时候,多使用手指,多尝试运动,那么,就是隔断了手与脑之间的关联,同时,也隔断了孩子了解事物本质的思考能力。
我们设想一下,热了就开空调,冷了就开暖气,饿了就用微波炉,洗衣服就放到洗衣机。那么,孩子对风的流动可以降温,身体的运动可以产生热量,钻木可以取火,搓洗可以去掉污渍……这些简单的道理,该如何去体会和理解呢?难道,又是通过手机里的一个又一个APP游戏吗?这简直太荒谬了。
我并不是反对孩子接触科技,但是,我反对过度地让孩子使用科技。尤其是很多开发这些应用的很多机构,其初衷并不是为了让孩子更好地学习和成长,不过是追逐潮流,追逐商业而已。其实,在欧美国家,已经早就有这样的反思,也有相应的规范了。
对于孩子来说,克服“不方便”的过程,本身就是理解事物本质和道理的过程。这样才能培养未来的人,打造幸福的未来。
第五问:究竟什么是因材施教?混龄教育更像真实的生活,也更能发展真切的能力
藤幼儿园的教师学生配比是非常惊人的,老师不是惊人的多,而是惊人的少!他们通常30、40个孩子配备两个老师。两个老师!这对于国内以二十个孩子配备4个老师作为“高级”卖点的幼儿园无疑是个讽刺。
两个老师如何能保证安全,如何能照顾好每个孩子,孩子被忽略、被欺负了怎么办?
藤幼儿园的新生刚进园时,老师会带领他认识哪里可以挂水杯,哪里可以挂毛巾,哪里上洗手间,怎么上等等,孩子记不住怎么办?不遵守怎么办?自然有大孩子去告诉他,去教他。
看上去,大孩子比老师的教学更加有用,因为他们还带着当小小孩的记忆和心情,能够设身处地地教给小孩子。大孩子在照顾和教学小孩子的时候,就是应用他学习到的知识的过程,他们在跟小孩子相处的过程中学会了体谅、照顾、宽容和等待。也培养孩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有人会担心大孩子会欺负小孩子,这是没有认真去观察大小孩子的相处,欺负小孩子并不能让大孩子获得内心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因为这谁都能做到。而任何人,不光是孩子,只有真正的成就感才能然让孩子满足并且乐此不疲。
加藤园长甚至非常“过分”地说:成年人越多的地方,孩子越容易混乱。成年人越少的地方,孩子越会自我管理。
所以,并不是说,我们给孩子提供最多的保障是最安全的,最适合孩子成长的。恰恰相反,根据每个孩子的特性,给予他们最适合的发展方式,才是真正的尊重每个孩子生命的权利。
从教育常识上来说,每个孩子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发展轨迹。那么,我们是用一个模式,让不同的孩子来适应这个套子,还是针对每一个孩子,给他们自由生长和学习的权利呢?我知道,因材施教其实是最累的,也是最难的,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往这个方向一步步地去迈进呢?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
第六问:什么是孩子成长的规律?我们在孩子幼小的时候,教给他什么样的素养
加藤先生非常津津乐道藤幼儿园的挖宝石游戏。那是他在大草地旁边的长沙池里面,埋了不少晶莹的五彩石头。孩子们会弯下腰花好几十分钟,乐此不疲地找宝石。把小石块从沙里捡出来,手指准确地捏住,这样的精细动作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差别。宝石是谁挖出的,就归谁,孩子们常常带着宝石回家。回家后不时拿出来看,然后放到一个妥当的地方去。
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是从商店里面买几颗宝石给孩子,他们会这么珍惜吗?会觉得这些宝石这么珍贵吗?劳动能够让孩子明白事物的价值,而勤勉劳动是日本人的优良品质,我们幼儿园当然要培养。
在藤幼儿园,孩子们吃的食物有一部分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劳动。幼儿园旁边的农庄的蔬菜、粮食,有些就是他们亲自播种浇灌的;鱼儿是他们自己捞出来的。他们有时候还会把自己种植和收获的农产品带回家去跟家人分享。快过年时,你甚至可以看到三岁的小孩也跟大孩子和老师一起在擦地板搞大扫除。孩子们经过自己的劳动,更能够体会清洁带来的愉快。
“我们是在培养日本未来的国民,勤勉、清洁这些日本传统是不会忘记的,”加藤先生说。
我们经常对大学生,乃至成年人,提倡很多属于幼儿园级别的要求。例如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插队,不要闯红灯,不要随地吐痰……等等。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在幼儿园里的时候,就做这些教育呢?
一个国家的形象,一个民族的素质,其实最后是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同时,一个人最终在社会上立足,有所成就,是综合的素养,决定他人生的,往往是最朴素的价值观。那么,我们在孩子幼小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不要太着急教他们学拼音、学算术、学英文、学钢琴,而应该培养他们做人的道理呢?
第七问:老师可以为孩子做什么?用心做事,感受到工作意义的人
藤幼儿园一直在出版一个用于家园沟通的《幼儿新闻周刊》,每周一次,以图为主,从黑白到彩色,已经20几年。这个周刊就是一页彩印的纸,很像超市的宣传单,上面是孩子们在幼儿园活动的照片。如果你足够细心的话,会发现图片说明是手写的,而非印刷体,温暖的手书让家庭跟幼儿园的关系拉得更近。
《幼儿新闻周刊》每周五放学的时候由孩子带回家庭,那时候忙碌一周的爸爸终于有闲暇,可以坐下来,含着笑意看孩子一周幼儿园的生活。爷爷奶奶亲戚朋友来了,也很喜欢看这份报纸,大家通过一份报纸感受到了孩子的成长。
《幼儿新闻周刊》的照片都由老师们拍摄,老师们通常在一周内拍摄5000多张照片,而终审编辑加藤园长只会采用其中的50张。为什么是这50张,而不是那4950张,老师们会慢慢揣摩园长的挑选标准。那个挑选标准其实是:家长想看到孩子在幼儿园做什么,孩子们的状态怎么样,这些活动对幼儿的发展十分有利。
刚刚入园的老师,还会把自己也拍进去,冲着镜头比一个“耶”的手势,时间长了,他们慢慢知道应该拍摄什么内容,他也通过拍摄照片慢慢体会到,自己的工作重点在哪里。这份报纸悄悄地把幼儿园师资培训最难拿捏的那部分做了。
在提及如何挑选自己的一线老师,加藤先生说,不要试图培养老师,老师培养不出来。教育是要人格参与的事情,光靠培养能力不行。而一个人如果人格对了,那么他自己会主动去学习,去拥有他的能力,”我不在意来应聘的人是否有很多经验,有什么样学历,有什么样的证书“加藤说。
那么,什么样的人是人格对的呢?”我喜欢总是爱笑的人、有热情的人、吃得健康的人、希望自己成长的人、想要自己独立的人,感受到工作意义的人。
“幼儿期就决定了一个国家”加藤先生说,“考上一个好的学校,或者出国留学,或者有个好工作,都是不是藤幼儿园教育的目的。藤幼儿园是通向幸福,培养孩子在未来幸福的能力“。
跟很多人想象的一样,等待进藤幼儿园的名单非常长,每年都有百名以上;跟很多想象的不一样,藤幼儿园不是一个昂贵收费的幼儿园,他的园费仅仅4万日元,政府还会补贴其中的一万日元,所以,家庭真正掏的钱是3万日元,不到2000人民币。这在经济发达的日本,也是中等偏实惠的收费。
从深度的私人交往中,我们知道,藤幼儿园的地是加藤家族的,周围的农庄也是自家的,甚至他们还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寓。“他们其实是金主,”国际华文蒙特梭利协会主席苏小妹女士说“其他金主一般会请一个经验丰富的园长来管理这个幼儿园,而他们是亲自来管”。
是的,在谈到幼儿分离焦虑的时候,加藤先生通常会出现在焦虑不已的母亲面前,请母亲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他一会儿就会找到乐子”,加藤先生会十分肯定地跟母亲说。“这些需要加强家长信心的话,还是园长本人亲自说更让人安心”。加藤先生不但自己亲自安慰母亲,还亲自编辑用于家校沟通的《幼儿新闻周刊》,每周一次,以图为主,从黑白到彩色,已经20几年。
第八问:教育的核心究竟是什么?教育是用生命影响生命的过程,是用生命感动生命的过程
我问加藤,当初为什么做教育,他的下一个教育梦想是什么?
和我猜度的答案不同,我以为他是继承家族的产业而做的教育,我以为藤幼儿园如此成功,他会开更多的幼儿园。但是,说实话,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也令我深思。
加藤之所以从企业高管,从而接手父亲的产业,主导藤幼儿园,是源于他一次在东南亚的旅行。那次,他看到在电子垃圾的旁边,很多当地的孩子,用树枝在地上写字,他就发下誓愿:不再让这些孩子的下一代,重复他们父辈的生活。也正因为如此,加藤先生把他们的教育计划,叫做“地球的广场”。也就是说,这个广场是超越种族和贫富的一个让所有孩子受益的平台。
当藤幼儿园成为日本第三大幼儿园,建筑获得诸多世界大奖,教学成绩被政府嘉奖,很多家长甚至从国外搬家过来以求得一个学位的时候。加藤一没有提高收费,二没有办分院或开新园。他的梦想,是在藤幼儿园的基础上,开设小学。而且,不是一下子就开办全年级,只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校。他想把藤幼儿园的教育模式,自然地延伸到这个阶段。
会后,我和几位中国大佬级的老总在一起谈感受,他们有些说:藤幼儿园的很多事情,我们都有做,但我们做得不到位,也做得不坚持;他们还说:作为机构的创始人,也是这个教育机构的灵魂,我应该更多地到一线去,起码要亲自培训一线的老师,这样他们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样做,为什么这样做,教育理念不至于变形;还有人跟我说,他们考虑调低幼儿园的园费,“这样我们才可以选择我们的家长和学生,而不是只听令于富人”,毕竟,我们都有做出理想教育的渴望。
还有人握着我的手说:我以为来这里会学到很多如何建幼儿园,如何管理的方法,当然这些都学习到了,但真正让我学习到的是,是的,我们显然可以运营好幼儿机构,当成商业那样。但是,我们也应该考虑,如何把它做成真正的教育,我们在培养未来的国民,我们应该做一些其他事情,来完成我们对“教育”两个字的承担。
加藤先生是日本人,61岁的苏小妹老师是新加坡人,跟他们一起聊天,语境是有些国际化,和带有一些竞争感的。比如,加藤先生“谦虚”地跟我说:“你们中国好大,日本太小了”,苏小妹老师则接过话头,说:“那我们新加坡怎么活?””想想梵蒂冈就好了“加藤说。
我们也经常谈及各国的教育,我会谈我在童书妈妈公众号后台跟十几万家庭交流的感想,“80后的父母的见识、学习劲头,让我觉得中国是有希望的”。加藤先生和苏老师都会说,日本新加坡之所以今天如何如何,是因为我们曾经做了什么样的国民教育。当然,他们也非常期待地说,我们现在对孩子这样这样,日本新加坡未来的会很不错。
其实,我并不太赞成所谓的教育产业化和教育市场化的提法,因为教育本身,就是用一些人的生命去影响另一些人的生命的历程,也是用生命去感动另一个生命的过程。
我特别盼望我们中国多一些这样有责任感和情怀的一流教育者和教育机构的出现。正如加藤先生所说“幼儿教育更能体现塑造国家的力量”,“我们是在培养未来国家的公民”,让我们一起为中国的未来做多一些,更多一些。
教育既简单也很困难,不是说你办好了一个幼儿园就可以办好另一个幼儿园;同样,也不是说你已经办好了1000个幼儿园,就可以办好第1001个幼儿园。
加藤先生亲自编写通讯,加藤夫人记得每个孩子的名字,藤幼儿园关心每一位老师的发展,他们编写每一句话语,甚至坚持手写每一个孩子的名牌。加藤先生跟我说,他经常跟以前的同事、同学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一些三四岁大的好朋友”。而且,我看得出,加藤先生以此为荣。
在北京的时候,我陪伴加藤先生的时候,他永远拿着相机在捕捉任何有价值的细节,还对所有感兴趣的事务追问不停。我想,教育其实一点也不神秘,教育之所以伟大,也不蕴含什么特殊的秘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常识。
藤幼儿园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其核心精髓,不在于椭圆形屋顶的建筑,不在于开放式混龄教学,甚至也不在于蒙台梭利的教育。我们聆听加藤夫妇的内心感悟,几天以来的接触,真切感受到他们所印证的一个朴素真理:怀有培养未来公民之心,用心做,亲自做,坚持做,这才是真正的秘密。
我简单地写几条从加藤园长夫妇以及松浦先生那里得到的秘诀,其实并不全面,更多的,是靠每一个有心教育的人,自己去感悟和验证:
没有胸怀的人,是做不了教育的。
用心做,坚持做,做好每一个细节。
以自己的思考和行动,实现自己的理想。
永远保持好奇心,做一些笨的事情。
和孩子成为朋友,以有这样的朋友为骄傲。
真诚地面对所有人,无论是政府和机构,社区和家长,老师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