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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的朝局与野局

乌镇变成一张另类的中国名片,是这四年发生的事。

一切都是因为“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规格上,乌镇峰会的参照系是“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峰会”。达沃斯是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欧洲小城,乌镇是长江中下游平原的中华古镇;达沃斯雪山旖旎,乌镇水乡氤氲。在既隐秘漂亮又有文化符号意味的地方谈大事,是一种精英传统。

不过对“乌镇峰会”的主办方——中国的互联网和信息化主管机构而言,“乌镇峰会”有另外的意义。到了第四届,它还真的越来越像“世界互联网大会”了:苹果和Google的CEO都来了,微软的高级副总裁、Facebook的副总裁、LinkedIn和Airbnb的联合创始人也都在,中国的互联网大佬更是一个都没少。美国和中国最重要的互联网和科技公司都聚齐了,基本就可以算是“世界互联网”大会了,这么说不过分。

但有关部门显然不是为了满足“万邦来朝”仪式感的,当年在乌镇YY过“万邦来朝”的那位互联网主管官员也已经进去了。从更高层意志来看,“世界互联网大会”其实是“中国意志如何影响世界互联网格局”的大会。就像中国意志不断强化对全球贸易自由化格局的影响那样,在互联网治理和发展领域,中国也希望对外输出自己的经验,建立新的规则——这倒未必是要在全球建立防火长城,但关于根服务器的去美国中心化,以及推动“领网权”像领海权、领土权和领空权那样,成为“国家主权”的一部分——中国还是很愿意推动的。这事欧洲的精英想过,没做成。现在中国想把它做成,用中国特色的思路和方式。

简单地说,中国在乌镇施展对世界互联网格局的影响力,和中国对全球贸易自由化的影响,以及“一带一路”的倡议都一样,都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框架一部分。如果你仔细看这届乌镇峰会的官方议题设置,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个核心来的,甭管是人工智能、互联网主权讨论、网络空间治理还是共享经济的环节设计,都是冲着一个“共同体”去的。

这就是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的“朝局”。

但从第一届乌镇峰会开始直到现在,4年过去了,更吸引人们眼球的、每年在朋友圈持续传播的,新媒体和公众号乐此不疲报道的,反而是每天的峰会结束后、傍晚开始的、由中国互联网界的“大佬”发起的各种私密饭局,从2014年开始的“丁磊局”到现在的“东兴局”,越来越多,五花八门,各种大佬的排列组合。谁参加了谁的局,谁没有被谁邀请,谁和谁第一次坐在了一块儿,以及围绕着江湖地位最高的一位大佬,其它次级大佬在饭局上的座次如何排序,该怎么解读,几乎衍生出了中国互联网界的“克里姆林宫政治学”。

这就是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的“野局”。

一朝一野,泾渭分明。

乌镇峰会的“朝局”主题是如何构建人类的互联网空间命运共同体,而“野局”的主题,变成了大佬互相商量如何构建中国互联网寡头彼此之间的命运共同体。偶尔有一个像马云这种在“野局”上落了单的,没跟别人命运共同体的,就成了媒体舆论的奚落对象。没人跟马云一起在乌镇吃饭,马云和阿里巴巴看上去就糟糕透了。这种江湖风向,这种舆论追逐,这种趋热逐冷,放在乌镇峰会这个“国家互联网意志”无处不在的环境下,就是典型的“朝小野大”。

说句实话,没有官方每年一度在乌镇攒这个互联网的“朝局”,中国那么多互联网公司的大佬恐怕一年也未必有机会能在一起聚齐了。而官方聚齐各位大佬寡头的目的,是希望大家在台上一起主张点什么倡议,达成点什么共识,分享点什么洞见。台面上的事,大家倒是做了。但台面之侧、桨声灯影之畔,官方眼皮子底下,互联网大佬们借着主管机构在乌镇搭的台子,以各种名义、各种联合搞的饭局和私密聚会,让商业和科技记者一年一度秒变娱记,反倒吸引了最多的眼球和讨论。这情何以堪。

而且,从这两年的走势来看,大佬们的“野局”,其秩序之森严,用心之良苦,江湖地位次序之讲究,并不输于白天台面上的峰会。

其实,历年的乌镇峰会,台面上的发言顺序、场次安排和展馆展位布置,甚至不同公司发放的通行证数量,背后都颇有深意,这种“朝局”上的安排和摆布,背后隐藏着有关部门对这些公司的态度和判断。跨国公司里,微软和思科的发言规格和席次安排,通常在乌镇峰会上是最高的;今年苹果和Google的CEO都来了,但苹果的库克能被安排做主题演讲,Google的劈柴就只能参加对话讨论,这背后的原因,大家都能体认出来。国内的BAT三巨头,肯定被安排主题演讲,如果没安排,那恐怕就地动山摇了。但BAT之外其它的小巨头怎么安排,谁今年的演讲位置靠前了,谁去年在台上今年没在台上,甚至谁的展位去年10多平方米今年只有几平方米了,背后都是故事。如果谁闲得没事干,把过去四年乌镇峰会的论坛安排和展馆布置图都拿出来看看,保证比分析大佬饭局上的座次有更多的收获——可惜没人干这事。

可大佬们的私密聚会也越来越“讲究”这些潜台词了。2014年丁磊组的第一次饭局,想来是无心插柳,纯属私下里沟通和放松的行动,不料后面惹得大家花式跟进。时至今日,大佬的乌镇饭局上能聊点什么、说点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它的意义在于借着这个机会,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无意中暴露且刻意闲散的方式,告诉所有不在场的人:第一,我们是一伙的;第二,看看我们这伙儿人内部的江湖座次。

从那份广为流传的、嵌套进去了各家公司名字的菜单就可以看出,这顿饭吃的一点也不随意,充满了机巧的安排和公关的意味。再从入席之后10多分钟,马化腾、雷军和张一鸣等人先后退场赶赴丁磊的饭局也能看出来,这顿饭很多人压根就没打算好好吃,饭桌上也交流不了什么,人到齐了,菜上齐了,按排序坐好,拍张合影,发朋友圈,就可以退席了。这么一弄,给外界看到的,就是一个江湖。

再说饭局座次的安排。我开了句玩笑说这是“紧密地团结在以马化腾为核心的中国半壁互联网江山周围”。其实,这个座次更像是大阅兵时候的观礼台,马化腾居中,左侧(美团王兴除外)是业界友好。右侧才是自己人。排名分先后,以现阶段公司的体量、规模和被腾讯投资入股的时间为多重参照系。我再给大家一个提示:看看离Pony从近及远的“自己人”排序,再把微信打开,看看“钱包”的菜单下面九宫格外加一个临时推荐位的排序,是不是有点什么新的发现。

这就是江湖,“朝局”散场之后的“野局”江湖。这个江湖,秩序也很森严。丁磊的饭局几年来添过什么崭新的人丁么?去年以马化腾为核心的另一场饭局和今年同样以马化腾为核心的这场饭局,新面孔多么?除了玩“我爱你不要脸”的酒令游戏之外,大佬们还聊了哪些严肃的话题?对接下来几家的竞争合作有什么影响?恐怕谁也不知道。其实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们真的什么也没聊透。这些个局,除了激发了看客们中国互联网克里姆林宫政治学的窥伺欲之外,与“世界互联网命运共同体”的宏大叙事无关,与那些不远万里来乌镇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的苹果、Google、Facebook、Airbnb和LinkedIn的企业领袖们无关,也与那些不在这些饭局上的中国互联网公司和创业公司无关。

但野局与朝局,密切相关。

每年一度,乌镇聚会。白天是论坛会场里的“朝局”,晚上是酒肆餐馆里的“野局”。野局和朝局一样秩序严谨、先后有序。关于野局的传说、八卦和舆论关注超过了对朝局严肃议程的关注,江湖之远的喧嚣盖过了庙堂之上的钟吕。长此以往,主持庙堂的人,可能就真想把这个“乌镇峰会”,特别是私下里“咖荟”和“饭局”的玩法给换个样儿了。

去年在乌镇峰会期间,我主持了一个滴滴、今日头条和美团创始人程维、张一鸣和王兴参与的闭门讨论,长达3个半小时,比一顿饭的时间长很多,结束的时候都快虚脱了。现在看起来,这是在乌镇这个场子上能做的挺有意义的一件事。我当时发了条朋友圈说:希望今天的对话,5年后10年后再拿出来看,都能具备史料价值。当初几方共同设计这场讨论的时候,我们特别在意的就是各方的平等参与感:这不是江湖,也不是联盟。这就是三家发展节奏和所处历史节点非常接近的明星科技公司,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相同有不同,他们业务的平行线可能会产生交叉,他们不是“一伙儿人”,也不需要是一伙儿人,但他们是具备时代共性的三个人。更重要的是,如果每年乌镇峰会期间,我们都把当年那场对话的4万多字记录拿出来看一遍,恐怕还真的能发现:我靠,它确实有史料价值。

所以,那些在乌镇的饭局上觥筹交错的大佬们,和在乌镇貌似形单影只的大佬,不过是一年一度在乌镇遇见,然后又散去了。乌镇这个地方,是个庙堂,也是个江湖。但说到最后,它不可能仅仅是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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