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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为创意产业留点伟大观点吧!

今年你最喜欢的TED演讲是哪一场?我觉得阿曼达•帕尔默(Amanda Palmer)和尼洛弗(Nilofer)的都很棒。但是,今年,TED让我对好点子以及我们和好点子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疑问。我开始问我自己:就算我们享受了一场精彩的TED演讲,“TED思维”的崛起是否应该也引起我们一点点关注?

让我把话说清楚吧:我用那个词不是指向TED的表演,虽然我用了TED做例子,这篇文章不仅仅关于TED——但就让“TED思维”做一个简称吧,指代我们思考点子和分享的方法,不论是通过一场十八分钟的演讲,一篇八百字的博文,还是最新的商业畅销书。因此,这篇文章其实不是关于TED的(所以请不要让我为‘可是我最喜欢的TED演讲!!!’这样的留言生气)。“TED思维”只是一个表征,其下的症状是我们与好点子之间已经破裂的关系。因此,我的愚见是:

TED思维假设复杂的社会问题其实是工程性的挑战,科技(T)、娱乐(E)、设计(D)组成的小金块儿可以又快又便宜地解决所有问题。TED思维有很强的决定论,一种技术性的过度理性化。它几乎完全忽略了体制和社会。我们将这些快速、简便的“解决方法”看成“值得传播的观点”。

但这在我看来,似乎完全抓错了重点以及观点的力量。爱因斯坦的伟大等式不是一个“解决方法”,而是一个理论——其阐释只解决更大的神秘和疑问。它不会提供即时、简便、快速的在“现实世界”中的“应用”,但会挑战我们,让我们重新想象“现实世界”是什么。这是一个伟大的观点,因为它为我们提供了更大的、更持久的、更重要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无痛的、一次性的“解决方法”。

但在TED思维的眼中,这种观点的价值是有限的,或者是极少的。你可以想象到,爱因斯坦被邀请去作一次TED演讲介绍E=MC2,然后观众就会疑惑“嗯,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以用来做什么?明年,我们可以怎样用它来赚大钱?”当观点被缩减成工程项目时,焦点自然变成在所谓现实世界中的近期应用。我们关注实用而不停下来质疑我们的假设。但伟大的观点不是因为它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实用性”而被传颂——它们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们挑战了我们对现实世界的定义,以及由此,我们对“实用性”的定义。

所以伟大的观点不仅是“解决方法”。事实上,许多最伟大的观点本身是问题。格尔尼卡(Guernica)对于人类苦难没有提供任何解决方法:它要我们去做更重要的、更有价值的事:去反思、考量、以及或因此而获得对战争、暴力、暴行、及其在历史中长久存在的更真实的体会。毕加索永远不会被请去做一场关于格尔尼卡的TED演讲,因为它不能提供快速、便捷、令人愉快的解决方法(‘人类暴力:让我们终结它!“#fivewordTEDtalks)。它提供了完全相反的东西:一幅关于哀伤的强烈的、直白的、鉴定的肖像。TED演讲获得热烈的起立喝彩——但站在格尔尼卡前十八分钟,相反的事会发生:你会,你应该,哭泣。

伟大的观点不仅仅是用它们即时的效用轻易地取悦我们——通常,它们的一无所用、全无可能和对人类生活无可避免的审讯和测试让我们心碎。但这就是它们伟大的原因。

现在:是的,最近在巴基斯坦有TEDx,在那个深受原教旨主义和暴力困扰的地方,我相信这是一股伟大的向善的力量。但这是最低要求。你和我必须有更远大的目标。

我们这个时代认为,伟大的观点可以被简化、缩减,制成便利的、一次性的信息娱乐——可能是十八分钟的演讲,八百字的博文,或一百四十字的爆发。但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亚里士多德真的可以……在十八分钟内就讲清楚尼各马可伦理学那流传百世、重构历史的精髓吗?或者用LinkedIn上一系列“观点领袖”博文?又或者,事实上,这欺骗了你和我,关于权力和目的,意义和信息,和作品更大意义的输入和影响?

试想我发明了一部高潮机器。一按键,“噗”一声!不费吹灰之力,瞬间抵达高潮。这听起来很棒,不是吗?可我的机器也会洗劫你。也许不是愉悦,而是爱的紧张,欲望的挑战,和性的戏剧。TED就像是给人脑的高潮机器。它给了我们上主显灵的高潮,而没有思考的挑战和紧张。

我觉得TED思维这样是在欺骗我们。不仅是“观众”,而是我们所有人。通过在经历、教育和提升之前置入显灵高潮。当然,我们可以在这个数字时代,一辈子从我们的大学者那儿获得显灵的快速冲击。在这方面,TED思维就像与观点一夜情。一夜情可能很好玩,有时甚至能带来更多东西——但它们不是伟大的、有价值的、可以改变我们人生的爱情。所以我担心:TED思维鼓励一种类似沉迷琐事的东西——但实际上,你和我想要的应该是炽热的、痛苦的、变革性的对大爱的经历。

TED对观点的定义让它们像肤浅的商品。但是,真爱永不肤浅:它需要思想、心灵、身体和灵魂的参与。所以,虽然“将复杂的观点用平实的英文表达出来”很重要,批判性思考要求我们所有人不要满足于“交流”,而要为一段伟大关系的复杂性、模糊性和玄妙之处挣扎。

像TED这样的“观点大会”让我们看到像道德真空的东西。在TED的世界里,没有邪恶——除了“缺乏”之外。技术、娱乐和设计(或者是‘创新’,‘增长’,‘洞见’)的不足,这只是人类世界表面上的缺憾。这世界没有唯利是图、没有自私、没有残酷;所有的人类的弱点都可以被完美的技术、娱乐和设计治愈。

因此,在TED的世界里,有英雄,但没有恶棍。有自立的潮人,没有寻租者,没有罪犯,没有江湖郎中,没有假药贩子,没有诈骗犯,阴谋家,或者……普通人。有善而无恶。因此也无以谈道德。就是这种反道德充分描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空虚。在这个意义上,TED思维是一种尼采式事业:超脱善恶,超人救世。但是,现实世界要求我们有道德判断,因为人心可以很残忍,很邪恶,可以带来罄竹难书的暴行。

对于我来说,这是今天的创意行业最大最真实的失败之处:有脑而无心。TED思维骗走了我们本性中天使的一面,骗走了精气神,那是所有人类思想艺术中最高、最真、最矜贵的。

伟大的观点要我们付出——比愉悦更大的东西。它们不仅需要“注意”——远不止我们的“起立鼓掌”。它们不仅需要我们的双眼,钱包和双手,还有我们的心、头脑、和灵魂。它们要我们的心碎,我们的痛楚。它们要我们的头脑不要只是“接受”——而是,像批判性思考者那般,反对,抗议,质疑。

因此,伟大的观点所要求的与TED思维正正相反。它们要我们长期的参与、贡献和投入,要我们的时间和精力,我们的沮丧和怒火,我们的折磨、热情和痛楚——不仅是我们简单的困惑和等大双眼的惊讶。它们不仅要我们的狂喜,还要更人性的东西:我们全部的更完整的、更真实的、更好的自己。

伟大的观点正是这样改变我们:不仅取悦我们,更挑战我们。伟大的观点正是这样提升我们:不仅迎合或激怒我们,更启蒙我们的全部。伟大的观点正是因此而真正富有价值——不仅因为易懂或富有商业价值。

让我说清楚:再一次,这篇文章不仅是关于TED的——而是创意产业,以及它如何讽刺地埋首于将地球上的每个人类变成喘不过气的“学究”或丧尸状的“消费者”。但我们——每一个——都比这要好。我们是漫漫长路上的朝圣者,寻找关于美好生活的永恒的、简单的真相。学究们对着我们来自集市的大篷车大喊,兜售他们的魔药和补药。但唯有伟大的观点,那在远处闪烁微光的路标石,引领过并将继续引领我们之前以及我们之后的一代代的远行者,走向生活之甘泉。这就是为何它们如此重要。

“TED思维”是一条捷径,服务于创业产业对“创新”“增长”“改变”“价值”“效用”“市场能力”的强迫性的、低幼化的、古怪得吓人的沉迷。这是一个显灵产业。但显灵不该是一个产业。为什么?不仅因为这种对人类思维的随意处置虚削弱、简化、剥削和掏空我们,而是因为它一定会毁坏“真实”的永恒之美:伟大的观点的概念,即观点的价值不仅在于“解决我们的问题”——而在于它们向我们提出挑战,而答案就是我们的人生。

译者:momoj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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