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时候翻了一本拖延的小册子《拖拉一点也无妨》,方法非常简单,但很有意思,书中介绍了一种战拖方法,叫结构化拖延,核心要点二段话就能说清楚:
拖延不等于两手一摊,什么都不做。爱拖延的家伙们极少什么都不做,他们的确会做些略微有用的事,比如做做园艺啦,削削铅笔啦,画个重新整理文档的简图以便自己有空时去收拾啦什么的。为何拖延者们愿意做这些呢?
因为做了这些,就可以不去做那些更重要的事。而如果他们的待办事项里只剩了“削铅笔”这一件,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促使他们拿起削笔刀了。拖延人士完全可以积极有效地处理一些有难度、时效性强的重要任务,只要他们可以借此逃避去做更重要的事。
结构化拖延法正是利用了拖延者的这种心态,为某人必须完成的那些任务梳理出一个结构来。你把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按重要性列个清单,在脑子里想想也行,或者专门写下来也可以。
你甚至可以称之为自己的“优先级清单”,把看起来最紧急、最重要的事排在最前头,但也要有些其他值得一做的事位列其后。于是,完成后边这些任务,就变成避免去做清单最上方的任务的一种手段。借助于这种排列得当的任务结构,拖延人士就变成了有用的人!
看完这本书之后,在豆瓣上看到sighsmile 翻译了“结构化拖延”的始创者,Robert Benchley 所写的文章:
### 成事要诀 ###
撰文/Robert Benchley
翻译/sighsmile
原文1930年发表于Chicago Tribune
许许多多人都来问过我,为什么我能够做成那么多事情,同时还总是显得悠然自得不务正业。我每次都回答,“要是你知道就好了,对吧?”说实话这答案挺巧妙的,毕竟我十有八九根本听不清别人在问啥。
不过,全国各地确实有上万的人们都很好奇,为什么我有空画画、写作、搞工程、做公益,而社交新闻和照片明明显示我整天都在骑马打猎,扮成路易十四去参加化装舞会,还跟三千个洛杉矶小学生一起举牌子拼出“加州欢迎你”的字样。大家都说我不是一般的“劳逸结合”,而是同时做到“劳逸之极”。
在做事方面,我似乎有旺盛的能量与超人的效率。秘诀其实很简单,我遵照一条著名的心理学原理行事。经过我的反复完善,这一方法如今已经细致过头了……
这条心理学原理就是:无论是谁,无论一件事情的工作量有多大,只要它不是当务之急,就一定能够完成。
举个实际的例子来说明一下吧。比方说,这周我要做完五件事情:
要回复一筐来信,有些是我在1928年10月就收到的(现在是1930年);
要搭好几个书架,摆好书;
要去理发;
要翻阅一摞科学类的杂志,整理剪报(我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买条热带鱼,所以我要把有关热带鱼的内容全都收集起来);
要给这份报纸写篇稿子。
于是,周一早上,面对着这五项任务,毫无疑问我当然吃完早饭就应该倒头睡个回笼觉,好好积累精气神,以便应付之后要耗费的惊人能量值。我的座右铭是Mens sana in corpore sano,我知道这句拉丁文的意思是“健全的人格寓于健全的体格”。像我这样内心永不知足的人,起码要犒劳一下为此辛辛苦苦提供能量的身体。
现在是周一早上,我一面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一面开始做计划。我问自己,“第一件事该做什么?”呃,那堆来信确实该回了,那沓杂志也确实该整理了。现在就该用到我的独门秘诀了。这两件事情该做,但我不把它们写在待办事项列表顶上,而是写在最后。
我稍微忽悠一下自己,“你应该先给报纸写稿。”我甚至说出声来(不过我得小心,万一让别人听见,我就彻底没法起床了),希望骗自己相信:这篇稿子今天就该写好,其他事情可以推迟。有时候我为了蒙骗自己,甚至会写出单子来,在“No.1 给报纸写稿”下面划上红线。(划红线相当折腾,因为除非周日晚上我拿着红笔上床,否则红笔肯定不会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排好次序之后,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开始吃午饭。我发现,一顿丰盛美味的午饭,再加上松软香糯的甜点,可以消除紧张、兴奋的情绪,有助于让人进入工作状态。咱们这种实打实做事儿的人,必须保持淡定,要不然时间就都消磨在这翻翻、那动动上面啦。
吃完饭后,我就来到书桌旁,坐在打字机跟前,依次削尖五支铅笔。(这些铅笔是用来往垫板上戳洞的,所以要削尖才行。我发现用一支铅笔最多只能戳六个洞。)然后,我对自己说(如果条件允许,这次同样要说出声来),“哥们儿!现在开工写稿吧!”
我的策略慢慢开始奏效了。我不小心瞟见了旁边桌子上的那一摞杂志,其实那是我之前故意放在那儿的。我用打字机往稿纸上打出我的姓名和地址,然后悄悄往后仰身。杂志伸手可及(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我观察四周,发现没人管我,于是赶紧抄起最上面的一本。嘿!你猜怎么着?上来就是Dr. William Beebe写的文章,配的照片可吓人了!我开始往旁边蹭椅子,不一会儿已经在热火朝天地整理剪报了。
我发现,“银斧头鱼”(Argyopelius)有种非常有意思的特征:它的眼睛长在腰上。鱼有腰这件事儿已经让我大吃一惊了,腰上居然还长眼睛,简直让我震惊得没法下剪子。只是翻翻带插画的期刊,竟然能学到这么多东西!不过,剪报确实是辛苦活儿,若是意志不够坚定,恐怕就半途而废了,但是如果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你看,我还在骗自己说写稿是更重要的事情呢),那么管他再麻烦、再艰巨的任务,只要能让人忙活起来,就一定能做完。
这么一来,才过了半个下午,我就已经翻完了那堆科学杂志,收拾整齐了一叠剪报(其中有一张蝰鱼的插图,真希望你也能亲眼看看,简直能笑死人)。下面又该回去纠结那篇报纸约稿了。
这一次,我完成了标题。成果颇令我满意,只不过我忽然发现有一个单词的拼写错得离谱,因此得把整张纸退出来,重新塞一张白纸。就在换纸的时候,我瞄到了那一筐信。
如果我有讨厌做的事情(显然我确实有),那么就是写信。不过,如今面前摆着写稿的任务,所以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越来越想写信,想得不得了。我偷偷从筐里摸出第一封没回复的信件,心里暗想,如果先写几封信练练手,等会儿写稿就会更有感觉。而且,这封信反正是必须答复的。发信人是一位在比利时安特卫普的朋友,这封信是想邀请我趁1929年夏天去欧洲期间见个面,都到现在了,他肯定不指望再收到答复啦,不过我毕竟不能失了礼数。
所以,我没有把白纸送进打字机里,而是翻出漂亮的信纸,匆匆写就一封短信。既然写信状态不错,我便趁热打铁,解决了那一整筐的信件。没写稿子这事儿让我有点愧疚。不过看着一叠刚贴好邮票的信封,还有一叠关于热带鱼的剪报,都让我良心稍安。明天我会写稿的,肯定不会再糊弄过去了。
第二天,开局好顺利。打字机里填好纸张,抬头打好了我的姓名和地址。这还不到上午11点呢!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人肉发动机”。我决定写写吹笛耍蛇这个行当,“耍蛇艺人”这个标题真不错,我很满意。不过在动笔之前,得稍微了解一下它的历史,要学历史当然就该看书咯!嘿,角落里有一摞书,说不定里面就有一本讲耍蛇的事儿呢!假如我去翻翻那堆书,为手头的正事做点调研,肯定没道理挨批吧。毕竟作家的脑袋里可放不下那么多知识啊。
于是,我问心无愧,站起身来,准备花几分钟时间看看这些书。不过,要知道这些书已经在角落里堆了好几周,所以想找出一本当然很麻烦,更不用说找一本关于耍蛇的书了。它们应该码好,放在书架上,这样才能一目了然。书架呢?就在那堆书旁边。“要想写完稿子,就得先搭好书架,放好书!”这一定是天意!再清楚不过!再合理不过!
物理学定律告诉我,要组装好书架,必须有钉子、锤子还有支架。书架可不是沾点水就能粘结实的。但是家里没有钉子和支架(就算有也不知道藏在哪儿),所以我接下来就该拿上帽子出门买点儿。我可不愿意迟迟不开始正经写稿,不过我现在也是在做合乎逻辑的正事呀。戴上帽子的时候,我突然郁闷地发觉,自己真该理发了。不如一举两得(至少是两举两得),买完东西回来顺路理个发吧。出去散散步,吹吹风,写作应该会更顺手。医生肯定也会这么说的。
几小时后,我回来了,利利索索,一身清爽,带着钉子、支架、晚报还有饼干加花生酱。开工吧!先吃几口零食,扫一眼晚报(说不定报上有什么东西会让我改写耍蛇这篇稿子呢),然后书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好了,呃其实有点歪,但毕竟是搭好了,书也按照字母序整齐地排好了,查找起来超级方便。
不巧,这里面没有关于耍蛇的书,不过有一本介绍贺加斯(Hogarth)的版画,挺有意思,还有一本讲的是动态影像(电影),插图都是知名工作室拍摄的静态照片,值得仔细读读。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写篇这方面的稿子呢。今天估计不行了,因为都傍晚六点钟了,得先搞定这篇耍蛇的稿子。明天一起来就写!保证完成!
于是你瞧,我用两天时间,完成了四件要做的事情,方法只不过是假装这些事在“必须”做的事情里面都排在最后罢了。接下来第三天,我又规定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比如把书架拆下来,挪个地方装好,趁机做完了另一件要做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照这个速度,我很快就会无事可做,那时候我将别无选择,只能周一早上一起来就给报纸写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