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一度认为,一个人一生中,痛苦总是比幸福快乐要多很多,曾用两个比喻来形容:痛苦是背景,幸福是对象;痛苦是沉沉夜幕,欢乐是点点星辰。但是快乐的星星一旦多起来,也可以让夜幕成为星汉灿烂的银河。
一天,偶然翻看到金圣叹的一篇妙文,即共33则的《不亦快哉》,想到自己几十年人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也有不少,于是静夜思之,恍惚如昨,不亦快哉!
1.自参加工作以来,我几乎每年都要在邮局订阅许多杂志,这几年固定为《当代》、《当代长篇小说选刊》、《收获》、《歌曲》、《长篇小说选刊》、《散文选刊》等,每次从邮递员或收发员手里接过它们,闻着那浓浓的墨香,沁人心脾,感觉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快哉!
2.母亲50岁生日,大家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谈天说地,好像是弟弟讲了一个笑话,把大家乐得前仰后合,小姨捂着肚子一脸灿烂地指着表弟说:“你们看看他,笑得脸上简直是没有一块好肉。”仔细一看,果然沟沟壑壑,于是又是一番尽情说笑。不亦快哉!
3.三月的一天,天下着蒙蒙细雨,我从家里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上班。经过一段上坡的泥路,路不宽,与一个打着花伞的窈窕女子交臂而过,她忽地斜了雨伞,对着我娇羞地莞尔一笑,蕴万千风情于一笑之间,不禁心神一荡,天地为之一宽。不亦快哉!
4.暑假农事毕,鸡进了笼,狗还在吠,此时翻开唐浩明写的长篇历史小说《曾国藩》,整个心思都沉浸到小说情节之中,忽而为太平军的勇武而击节,忽而为曾国藩的运筹而拍案,觉得是一种美好的享受。接着又看二月河的长篇小说《康熙大帝》、《雍正皇帝》,废寝忘食,爱不释手,一气呵成,回味无穷。不亦快哉!
5.北京亚运会与北京奥运会,先后两次的15天,均一天不落地守在电视机前,恨不能把所有有中国队参加的比赛都看遍,拿了纸笔把运动员每天的比赛成绩记录下来,计算中国队获得金牌与奖牌的数字,并及时向学生义务报道赛况,真可谓全身心投入其中。不亦快哉!
6.冬日晚饭后,不安的心随夜幕降临而安定下来。我常常先刷了牙洗了脸洗了脚,然后上得床来,把多年订阅的歌本或者买的歌曲书搬出来,在房间里一个人自唱自乐,毫无顾忌。歌声或高亢,或激越,或婉转,或深情……声嘶力竭而不觉倦怠,旁若无人可随心所欲。不亦快哉!
7.与人下象棋,我打擂台,有众人围观。我排兵布阵,甚为从容,步步为营,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虽有观棋胡言乱语之众君子协同,指手画脚却也使对手莫衷一是,我趁机将其一个个杀得人仰马翻,甚觉自己当时犹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豪气干云,酣畅淋漓。不亦快哉!
8.去鹰潭参加全市中青年语文教师授课比赛,我上的是莫怀戚的《散步》,此文我很喜欢。那天我兴致很高,学生也特别配合我,课堂上我还超常发挥,意气风发,唾沫横飞,感觉得心应手,课堂气氛非常活跃,教学效果非常不错,自我感觉很是良好,非常兴奋。课后与前来听课的两位同事,在鹰潭一中对面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恰缝两位美女就座一桌,席间我逸兴遄飞,侃侃而谈中妙语连珠,引得两位美眉笑逐颜开,没想到平时有些木讷的自己竟也能这般口若悬河。不亦快哉!
9.逛街只为买书,一买就是上百元,积之成山,遂充一墙书架,虽有许多书从不问津,却还是每上一次书店便俸去书来。经年下来不知不觉中已落落大满,虽不充栋却已可汗几条壮牛。有时时间富余,便喜欢把书们请出来亮相,去阳光下沐浴,然后又一一整理回书柜书橱,享受那种买得好书的惊喜与搬书瞎忙中的自得。不亦快哉!
10.夏日看树叶葱茏茂盛了大小枝桠的蓬勃,秋天看秋风吹来黄叶飘然离开母体义无返顾的潇洒,冬天看几片枯叶黄叶仍然挂在枝头的坚强,春天看嫩芽初上树梢的可爱。不亦快哉!
11.父母筑庐于人烟稀少之野,鸡鸣不过数声,松风常一阵阵。一天,灯下静读,忽闻不远处有笛声悠悠传来,清脆悠扬,更增深夜的寂静与旷野的悠远,我心恬然。不亦快哉!
12.试给《论语》写书评,给《曾在天涯》写眉批,虽是胡言乱语,却不乏真知灼见,虽不免孤芳自赏,却也还敝帚自珍,时有人谓时有见地,顿感飘然。不亦快哉!
13.有一年生疮,奇痒无比,适逢一重要考试,考前整晚竟彻夜不眠,头晕脑胀,但还能发挥正常,奇痒也竟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考试成绩公布,居然在分数线上,险险过关。不亦快哉!
14.每年除夕之夜,我定会在8:00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好,静静候在电视机前,等春节晚会的开始。兴致勃勃从头看到尾,如对情人忠贞不渝的爱恋,二十余年初衷不改,每次有始有终,似是另一种情爱。不亦快哉!
15.凡有毕福剑主持之星光大道,必看。这样一个为老百姓提供表现自己展示才华的舞台,距离我们似乎更切近,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辈出,崭露头角,老毕将自己特有的幽默元素,外加感人情节,铺排渲染,其公鸭之嗓却舌灿莲花,很让人喜欢。不亦快哉!
16.每年的青歌赛是我劳累之后最好的休闲与茶余饭后的最大享受。听各种风格的演唱,听答题,听评论,有时候滕矢初、余秋雨、徐沛东等的即兴指点,可得胜读几月之书的感悟。不亦快哉!
17.三到北京,一次是带学校80多人作七日游,一次是到西城区党校学习半个月,再一次是在朝阳区近亚运村的北信附中挂职学习三个月,与首都可谓有缘。曾夜半起来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棋,也曾整日地去各个大小胡同没头苍蝇似的胡乱转悠,曾彷佛闲来无事似地坐到几个茶馆里喝茶,听北京人的京腔京韵,还曾充分利用双休日的时间把大大小小的景点走遍,虽然是走马观花,却也煞有介事,曾在天坛与紫竹院听老少爷们大叔大婶唱红歌,不禁加入进去,或激越,或昂奋。不亦快哉!
18.因犯政策错误,被解职,虽心有不爽,却更感无“官”一身轻,“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也无杂事之烦心,可以读小说,看电视,听音乐,写胸臆。不亦快哉!
19.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不得一文,忽然间灵光乍现,洋洋洒洒,下笔千言。不亦快哉!
20.清夜常携伴游象山。或月明星稀,或星汉灿烂,或伸手不见五指,登高可以望远,骋目能够惬怀,忽而清风徐来,有时松涛阵阵,不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不亦快哉!
21.偶得怪病,疑神疑鬼,寝食难安,去医院一查,小病一桩。不亦快哉!
22.游婺源大鄣山,到山之卧龙谷,清泉涧中流,歪树拦去路,藤桥荡悠悠,乱石光溜溜。就是垃圾桶或垃圾箱,也都被精巧地设置,艺术地呈现在石旁树边,文字唯美,有文化品位,与谷中自然相契合,令人不由得啧啧称奇。不亦快哉!
23.三到三青山,一次与同仁前往并住在山上,头夜小雨,清早天晴,云雾迷漫,如入仙境;一次与同学两人徒步上山,虽然累得筋疲力尽,但是被清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一次是同事七人自租面的,先去葛仙山拜佛,再坐索道到山上,其时天朗气清,南山之后,又去西海岸,两位弱不禁风却是健步如飞,而我这个堂堂须眉,却上山容易下山难,倒退着下山,被奚落取笑不断。不亦快哉!
24.坐索道上华山,感受“自古华山一条道”之艰险。到北峰,走南峰,又去西峰,余勇可贾。临万顷之莽然,视群小若无物,胸襟为之一阔,就是有万千烦恼也可一扫而空矣。不亦快哉!
25.一年中考带考,住到一家饭店,店有一女服务员特别漂亮招人喜欢。休息期间我们这些为人师表者就在房间里啧啧有声的流口水,欲去招蜂惹蝶却又不敢,于是有人对我说,诗人,你如果敢写诗给那女人,今晚我请你吃饭。大家随声附和,大有我不这样就是懦夫表现的意思。我也的确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在一片香烟纸上即兴一首:“在我的心空中有一颗星,在我的心海里有一簇浪,在我的心田上有一朵花……你是这颗星在闪烁,你是这簇浪在欢腾,你是这朵花在绽放……在遥远的记忆里,这闪烁的星不灭,这欢腾的浪不涸,这绽放的花不谢……”,大家抢着交给了她,后来两天,她明显对我多了些殷勤与笑脸。不亦快哉!
26.酒席没上菜之前,大家围在一起聊天,不知怎的说起各人的姓名来。我对汉字越来越喜欢,对姓氏也略知点皮毛,可是我一不怕献丑,班门弄斧也不害臊,二在此事上喜欢卖弄,得意忘形间自诩颇有研究。谈到兴头上,便拿彼等姓名现炒现卖,牛刀小试,竟能自圆其说,把大伙也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说佩服。不亦快哉!
27.重上井冈山,适逢头天下雨,当天放晴。导游为一性格开朗女子,在百竹园大家乐得像个孩子,踹竹而水落,飘飘洒洒,躲之唯恐不及,不由反击,叫声笑骂声一阵一阵,相嬉甚欢。我们在这晴天丽日,有几人竟被淋得如落汤鸡一般,还被一路打趣,好在是夏天。不亦快哉!
28.在黄山住于距离天都峰不远处的一家简陋房舍,饭食粗劣难咽犹可忍受,而时在深秋,被子黝黑而湿漉,则多有不惯。多人同感,便作通宵不眠打算,摸扑克牌耍钱以娱乐,两位男导游也参与其中,结果大败亏输,有人谓导游:“某导,这一趟山算是白爬了吧?”导游曰:“黄山把我的好事给搅黄了。”众人哈哈大笑,难捱之漫漫长夜便如白驹过隙,倏忽而过。不亦快哉!
29.惊异于网络竟能视通万里,便一度沉迷其中,几个月流连不已,有好友二人,见我走火入魔,影响工作,便硬着心肠将我的兴致生生卡断,几令我抓耳挠腮,惶惶不可终日。半夜里还请来内行,务必弄好,人为的,怎能办到?此夜我在房间里走上走下,感觉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寝不安枕。奇怪的是,经此一劫,大扫上网之兴,人也回到日常生活,至今思之,想自己竟有这般糊涂狂热之时,所幸已“回归正途”。不亦快哉!
30.初为一混乱学校校长,殚精竭虑之外,则还亲力亲为,为招生而奔走于各村,备受冷落;又请求划片招生,在领导家门口坐等一个晚上,又需做家长工作,遂前往各小学,开家长会,进行演说,第一次选择在最难做工作的新田小学。会上,我做了近一年来学校各项工作的惊人变化的报告,表示自己将来工作的打算与决心,眉飞色舞,感人至深,声情并茂,觉得实为自己平生最好的一次演讲。终于在有强人极力阻挠的情况下,做动了家长工作,同意自己的孩子放我校读书,万事开头难,其它学校全都同意,而一年后,学校经过群策群力,励精图治,得以大治,声名鹊起,面貌一新,实现预期目标。不亦快哉!
31.划片招生的第一届学生参加中考,十几天后传来消息,参加考试的人数虽少,可考上重点高中的人数位居全市农村中学第一,聚在一起的众老师,乐得一起跑过来,将我举起,抛到空中,此后更是连续七年名列第一。不亦快哉!
……
快乐的事情当然数不胜数,哪能一一列举清楚!心理健康,心态平和,心中无愧,心灵单纯,心胸宽广,快乐还是俯拾皆是的。如果不知满足,欲壑难填,快乐自然稍纵即逝,痛苦自然随时缠身。人生苦短,还是活得快乐些,阳光些,人生也会更精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