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8世纪中叶升高的浪漫主义自然情怀及中国文物及工艺品之引进,终于导致在 艺术形式上的多元的剧烈转变,然而这种新的趋势及在艺术形式上的重要发展,由于其属于异国的而模仿的形式,始终不被西方艺术史家重视,甚至被忽略。
当时从东方引进的工艺品,由于其高质量及优维的形式,使当时的王公贵族极为赞赏,因而相继出现大量的工艺品模板及有关中国工艺品的文章,例如:
Edwards 及Darley 的"New Book of Chinese Design"(1751), Thomas Chippendale 的"The Gentlemen and Caninet-Makers Directory"(1755), Mattew Darley 的"A New Book of Chinese Gothic and Modern Chairs"(1700), William Halfpenny 的"Chinese and Gothic Architecture Properly Ornamented"(1752), William Chamber 的"Design of Chinese Building, Furniture, Dress, Machinese and Utensils"(1757), Jean Pillement的"A New Chinese Drawing Book", pux Antonie Fraisse 的"Livre de Dessins Chinois"(1735), Peter Schenk Juns的"Niewe Geinventeerde Sineesen"(1725).
当时憧憬自然的浪漫情绪,将中国当做导师,以学习及歌颂自然成为人间乐园,这时装饰艺术形式上所描绘的主题,不外乎盛开的花木、鸟虫、村庄、猎人及渔民生活等景色,这些新的装饰主题皆让欧洲人感到新奇,因这些主题及景色,并未按照透视比例及对称等原则,却充满联想及自由,这种应用中国式造型及主题,尤其庭园花草及动物之描绘在欧洲18世纪中叶达到高潮,当时荷兰风景画家们的风景画中,也隐约可见中国的影响,例如Roelant Savery及Hercules Seghers的风景画中看出中国山水画的元素,如山、水、独立的树及简陋的建筑等。
又如Watteau 是第一位法国画家曾研究并发现中国山水画的奥妙之处,他的用色常利用中国山水画的单色背景手法,英国的Robert Cozen的风景画更令人惊讶其与中国山水画的关连,他曾发现一种如中国山水画的笔墨技法,如他的1780年所画的风景画中像中国山水画的泼墨手法般,将自然景观的形状加以淡化及模糊(注 1)。
1.曲线
18世纪欧洲,除了在自然的描绘中学习中国的技法外,在形式元素中他出现新的一项即“曲线”,这种新而自由流线状的线条常用来表漩涡,螺旋贝壳及水流状等,由于其弯曲的特性及韵径,形成了洛可可时期主要形式语汇,说逐渐引入建筑的元素之中,这种新的曲线直到20纪纪新艺术运动才能达到其圆熟的境界(注 2),洛可可的形式画量避免尖锐的角,而以光滑柔软和弯曲的形式取代,圆形转角是当时从中国文化移入的名词,将转角磨平,使其变成员形转角,才能避免量体感,而获得轻巧而有动感而贯穿的空间(注 3)。
曲线形式不仅用在内部空间设计及装饰方面,同时也在建筑物外部也被使用,如在德国Pillnitz宫中印度乐园,Sanssouci宫中的中国茶室及瑞典Drottningholm宫中的中国建筑,皆是利用曲线表现新的中国式的形式,不管是在内部或在外部造形,这种曲线都是一种对冷酷的古典建筑的抗议,同时对于一种活泼的自然形式的追求。
曲线变成18世纪的主要形式语汇之后,也在庭园以及城市建筑中也常被使用,如1794年Bath城皇家住宅(Royal Crecent) 弯曲的布局展示一种有机形式,尤其动感惊人的效果及开口形成一种典型的洛可可时期建筑(注 4)。
2.洛可可中国热(Chinoiserie)与新艺术 (Art.Nouveau )
在洛可可时期对欧洲人来讲,中国工艺品是一种极为主要的发现,欧洲靠中国工艺品寻找一种新的自然的形式语汇,然而这种发展,由于浪漫主义运动所带来的另一股复古主义运动,踌躇不前,几乎中断了一世纪,直到19世纪末在法国、英国、荷兰及德国,才借着新艺术重新抬头(注 5),何以新艺术运动在本质上是洛可可中国热之延续,同时中国和日本的艺术对新艺术运动扮演了何种角色?值得探讨。
2.1 自然主义
新艺术的主要形式来源是自然,尤其有机的植物形式,拉斯金主张将自然界一切创造灵感之来源,事实上不过是18世纪中叶以来浪漫的自然主义的延续,然而19世纪中叶欧洲艺术家们对自然的态度有所改变,他们逐渐摆脱拉斯金及摩里士之影响,倾向于中国人对自然的态度,换句话说,将自然世界看成一切艺术形式的源头,但不仅模仿自然形式,同时在剪裁及选择,创造一种新的自然形式,这种人对自然的态度正好与18世纪景观庭园(Landscape Garden)相似,尤其1860年以来英国文化界流行接近自然及阳光、空气的生活,而中国及日本艺术品的影响更为增加,进而大家研究东方艺术原则,尤其装饰艺术方面更趋普遍,当时侯的英国建筑师伏衣西(Voyseyv) 正描述当时对自然态度之改变:“师法自然当然是接近源头,而对活生生的植物,我们必须经过一种慎重的选择与分析,自然形式必须减化成为象征”(注 6)
2.2 轻巧性
洛可可时期的新的有机形式语汇,一方面由于其形式太复杂且过多,另一方面那时的中国热并未对中国的形式表现深入了解,因而常被人贬为轻浮,奇异及谐谑,但与新艺术共同的表现主题乃是以简洁的线条来表现轻巧,这种形式表现对于现代建筑提供了不少形式方面的创意(注 7)。
在建筑师伏哀衣西,麦肯托胥及画家加勒(Galle")等人的装饰设计方面,很明显地看出东方艺术概念之影响,及其形式语汇方面轻巧性的表现,伏衣西的地毯设计比起摩里士的设计更显得明朗及优雅,1900年代所设计Orchard 住宅的室内设计,在轻巧性方面,对20年代的现代建筑提供了相当多的提示。
麦肯托胥的设计作品中也显示独特的轻巧性,在1900年代格拉斯哥所设计的住宅中,也显出日本艺术的影响,这种轻巧性,一方面来自于新材料及营造方面,另一方面来自于19世纪中以来,人们受东方艺术影响而所改变的形式表现。
2.3 非对称性
洛可可的装饰艺术背弃了传统的欧洲艺术原则,如对称、透视法、比例等,而在当时的古典主义建筑师眼中显得怪异及游戏性,事实上,装饰艺术非对称布局乃是洛可可及新艺术共同的最基本的原则,它预期一切新的式样,同时摆脱古典主义的枷锁(注 8),这种新的非对称审美原则,不仅应用于装饰艺术上,也同时应用在空间的布局上,如18世纪英国风景庭园,到了19世纪这种洛可可时期所提倡的非对称布局,变成新艺术运动中普遍的艺术原则,也广泛应用到建筑上,荷池(victor Horta)于1893在布鲁赛尔所设计的住宅,在平面布局上显出新的转折点,这栋住宅由于非对称空间布局,显得活泼及弹性,尤其在楼梯的造形处理,更突显非对称的形式原则。
2.4 面的表现
洛可可时期中形式语汇,最值得重视的是出现二度空间的表现,以线条及面做为二度空间的元素,在中国绘画、书法及雕刻极为普遍,多以道家及佛家之理想自然空无为其目标,而这种二度空间的形式语汇也在新艺术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而最后变成建筑上的新的形式语汇。
法国的新艺术可以看出直接或间接与洛可可艺术的关系(注 9),如Emile Galle"及Louis Majorelle 的装饰艺术,也是以二度空间为其特色,甚至在二度空间的表现方面超过洛可可的作品。
英国新艺术建筑师麦肯托胥的作品更显出一种新的形式语汇面的强调,不论他的大作格拉斯哥艺术学院之立面皆以面及线条来强调二度空间之特色,许多建筑元素变成这种光滑的墙面上一种对比的装饰,这种有意制造出来的面的对比效果造成新艺术建筑的新的审美价值(注10)。
荷兰的新艺术装饰,也以二度空间为其表现手法的特征,如Willem Dijsselhof之装饰艺术在平坦表面上附加丰富的主题,显示中国及日本的装饰艺术的影响,一位艺术评论家于1898年曾经批评dijsselhof的作品中,很明显地看出外国的影响,在他的木刻装饰受到波斯的影响,但其它布料的设计令人感到中国及日本的印象,由此看出,现代建筑一个重要构成要素----平坦面的发展,并不是一般建筑史家所设源自于建筑道德的抬头(注11),而是多半因为自洛可可时代以来,受中国及东方艺术影响而发展的新审美元素,再经新艺术继续发展成熟而来。
同时二度空间的表达,绝不只是新艺术运动的发明,如前所述,洛可可时代二度空间的表达已经非常普遍,如柏林18世纪的宫廷室内装饰,同时,这时间室内装饰尤其墙面装饰是中国热的主要表现手法,那时候人们放弃巴洛克的厚重的装饰,试图以光滑的面来表现审美效果,因而产生许多种类的墙壁设计,主要以平坦的装饰效果为目标,如在墙上以油漆绘画,或在墙面上以漆的绘画,或贴有图案的壁纸等,在18世纪末这种墙面装饰风气在整个欧洲的宫廷流行,如Dommer宫的瓷器柜,Drottningholm宫,Portzdam宫Ludwigsburg宫内的漆器柜,都是那时候二度空间装饰的代表例,皆对当时新兴的审美观极为重要,例如1742年F.W.Hoeder在德国Charlottenburg宫所做的近乎中国式的墙壁装饰,明显看出其轻巧而非对称的线条,同时以面做一种极生动的新的墙壁设计手法(注12)。
结语
近代建筑发展过程中,中国文物对西方的影响很少被人所知,但许多西方建筑史家承认早期现代建筑运动的迹象,已在18世纪中叶相继出现,而对18世纪西方审美观之转变,中国文化有其独特的影响,尤其是对西方审美观及空间观念的转变,如基迪恩(Giedion)所说现代建筑的主要构成要素(Constituent Element),平坦的面(Plane) ,以及自由的非称空间布局等,看来似乎是受到东方影响的产物,若果真如此,中国对现代建筑运动有其不可磨灭的贡献,同时近代建筑史也应多少重新改写。
注释
1.Baumgart, Fritz : Vom Klassizismus zur Romantik, Koln, 1974, P77.
2.Pevsnet, Nikolaus : Pioneers of Modern design, P149.
3.Reichwein, Adolf : China und Europa, Berlin, 1923, P74.
4.Giedion, Sigfried : Space, Time and Architecture, Ravensburg, 1964,
P157.
5.Madsen, Stephan T.: Sources of Art Nouveau, Oslo, 1956, P290.
6.Pevsner, Nikolaus : Pioneers of Modern Design, P148.
7.Pevsner, Nikolaus : 同上,P150.
8.Pevsner, Nikolaus : 同上,P90.
9.Madsen, Stephan T.: 同上,P102.
10.Madsen, Stephan T.: 同上,P37.
11.Giedion, Sigfried : 同上,P213.
12.Chinaverstandnis und Chinamode, Berlin, 1923, P85-P9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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