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大连交通大学举行的《帮帮“追梦”的孩子们——自强学子报告会》上，这些贫困学子们讲述的故事让听众为之动容。有一位姓徐的同学说，他“来自庄河农村。今年高考我被清华大学录取。农村长大的我，因为家里穷，没有椅子，我总是站在柜子旁写作业，经常写完作业腿都麻木了。”在另一个场合，在贵州山区志愿支教的徐本禹在他的报告中提到一个叫龙菊的学生，徐本禹到她家里家访时发现她“家徒四壁，除了一个柜子和一个盛放衣服的箱子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家具。寒冷的北风透过用篱笆做的墙壁跑进来，钻进我的衣内，一阵冷颤。她的爸爸怕我冷着，就在地上生起了火。由于家里没有桌子，龙菊写作业只能趴在床上”
这些事迹确实令人感动、催人泪下，也让我们具体的感受到了李昌平先生所说的“农村真穷、农民真苦”的残酷现状。我也是出生于农村，看了这些感人的描述以后，就产生了一个疑问：在农村，钢筋水泥可能需要付出较大的成本，但是，农村有的是石头泥巴，文章中所描述的都是山区农村，还有林木，难道就不能靠自己的劳动垒起一道挡风的墙、做一张学生做作业的石头或者竹木制的桌子或者椅子？尽管简陋，但总不至于只能站着或者只能趴在床上写作业。如果家长是病残人员，即使是文章中所描述的学生，也完全有能力做好这些事情。可是我们看到的是这些学生就长期宁愿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学习。
本人曾经长期在农村生活，现在每年也会回农村度假。我经常可以看到：很多闲来无事的乡亲们，宁愿打牌睡觉，也不会想到在房前屋后栽树种草；也有的虽然已经脱贫，可是新修的楼房还是沿用城市人认为惨不忍睹的厕所；有的已经富裕，可是在子女初中毕业后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送到城市当童工。保守、封闭、安于现状甚至于愚昧，是我们不容忽视的农村精神面貌。这些方面的问题不是简单地能用物质上的穷所能概括的，它体现的是一个庞大群体的精神贫困。“勤劳、勇敢、智慧、善良”这些溢美之词，作为对一个民族的整体评价当然没有错，但是如果看不到作为反面的精神弱点，则可能会在自豪中迷失。
这种现状不利于自身的幸福和发展，也将影响到下一代的前途和精神：难以想象，一个宁愿多年站着读书，“站在柜子旁写作业，经常写完作业腿都麻木了”，也不会用自己的手工劳动做一个可供自己坐下来的凳子的高中学生，即使是“今年高考被清华大学录取”，除非精神状况能够通过大学的教育进行改变，否则他的创造能力、实践能力又能好到哪里去。在将来的人生旅途中，如果在条件并不理想的情况下，他能有享受生活的积极人生态度吗？没有这种积极的态度，他在知名大学学习的同时，能够心理健康、气质阳光地去面对大学生活的艰苦和可能遇到的问题吗？
在80年前，中国乡村教育之父晏阳初说，“中国真正最大之富源不是煤，也不是铁，而是三万万以上不知不觉的农民，要把农民的智慧发展起来，培养起来，使他们有力量自动地起来改造，改造才能成功，自动起来建设，建设才会生根；自动地起来运动，复兴民族，民族才有真正复兴之一日。”为了救治“穷、愚、弱、私”，他针对性地在农村施行四种教育，即“以文艺教育救愚，以生计教育救穷，以卫生教育救弱，以公民教育救私。”今天，我们在前述两个报道中看到的不仅是穷，用“愚、弱”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80年前的“四大教育”的任务，现在我们也还远远没有完成。
胡锦涛同志今年初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中指出：“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总体布局，更加明确地由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三位一体发展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四位一体”。在农村，经济上的脱贫致富被当做各级政府的头等大事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农村基层民主建设等政治建设也在逐步进行。但是，针对农民的文化建设（针对未成年人义务教育之外）、针对农村的社会建设还没有纳入大多数地方政府的议事日程。
因此，我们应当充分认识广大农村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的“穷、愚、弱、私 ”的问题，去完成晏阳初先生未竞的事业。80年前的三亿农民现在已经翻了三番，要完成这项事业是个巨大的工程，这当然要靠全社会的努力。现在很多的志愿者已经开始了行动，学术界也有很多先行者在积极倡导。但在目前，政府可以把“新乡村建设”作为农村基层政府执政能力建设的一部分率先开展起来，进行文艺教育、生计教育、卫生教育、公民教育。只有同时改变农村的精神状态，才能彻底改变农村的贫困。
2008.8.25
资料链接：
1．徐本禹事迹， http://xyxy.e21.edu.cn/e21web/content.php?id=86&col=gre，农村教师资助行动计划网，更新时间不祥。
2. 记者：冯雪冰 马野新高中三年没花家里一分钱 寒门学子诠释"男儿当自强"，人民网大连频道， http://dl.people.com.cn/GB/channel2/19/200508/07/39815.html，2005-8-7。
3. 胡锦涛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能力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2005年2月19日）
http://zqb.cyol.com/gb/zqb/2005-06/27/content_23906.htm，2005年06 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