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解释一下题目。“权剥”是笔者“造”出来的,即“权力剥削”的简称。那么,何谓“权力剥削”呢?笔者在拙文《不妨换个视角看腐败》一文中曾说过:“所谓的‘权力剥削’,简言之,就是指一部分人凭借自己所拥有的政治权力,无偿地占有或挥霍老百姓所创造的社会财富(包括劳务)的行为过程。那么,可谓“猛于虎”呢?《礼记·檀弓》上记载一则孔子路过泰山的故事,说的是:有一次,孔子路过泰山边,有个妇人在坟墓旁哭得很悲伤。孔子扶着车前的伏手板听着,并派子路上前问妇人道:“你这样哭,好象是不止一次地遭遇到不幸了!”妇人说:“是啊!以前我公公死在老虎口中,我丈夫也死在老虎口中,如今我儿子又被老虎咬死了!”孔子说:“(那么),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呢?”妇人回答说:“这儿没有苛政啊!”孔子说:“弟子们记着,苛政可比老虎还厉害啊!”在笔者看来,时下广泛存在的“权剥”与孔子当年所斥责的“苛政”相比,其厉害程度恐怕则有过之无不及。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权剥”也“猛于”啊!谓予不信,且看以下事实及分析。
据悉,检察机关从原柳州公安局副局长梅柳城家中搜索出的财物价值超过8位数,清单上一片珠光宝气:金锭13块,金牛、金鼠各一只;金项链、宝石、翡翠上百件;劳力士、梅花等名贵手表15块;进口小轿车3部……这是四年前媒体所披露出来的活生生的事实。而去年媒体又揭露出原安徽省副省长王怀忠受贿索贿的事实,主要在1997年以后,涉案总数额达997万元,截至2001年4月被纪委「双规」,共计1560天,平均每天收受6000多元。更有甚者,如今年媒体披露出来的原河北省外经贸厅副厅长、省机电办主任李友灿,作案时间并不长,但却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4744万余元,创造了一个“全国纪录”。
据说 “每次申报汽车配额”他“都受贿”,最多的一次竟达1640万元,最少的一次也达300万元。平均日“进”5万多元。
众所周知,党政机关一不开工厂,二不做买卖,它是靠国家批准的行政经费来进行运作的,靠国家控制的工资总额来支付工资的。这就决定了在允许一部分中国人先富起来的队伍里,党政机关干部必然居于“冠军”之后。然而,现实社会中,像上述梅柳城、王怀忠、李友灿等党政机关领导干部,一不办企业,没有企业家的艰苦奋斗和较长时间的“原始积累”;二没有科学技术和科学家的超人智慧,便在短短时间内,忽成巨富,凭的是什么呢?很显然,凭的是他们所拥有的政治权力。这个并非资本的政治权力,在缺乏监督的条件下,就变成了能够无偿占有老百姓创造的社会财富的特殊资本,使“权剥”成为社会现实。
近几年媒体所曝光的陈希同、王宝森、胡建学、李乘龙、戚火贵、陈同庆、邢党婴、刘方仁、李嘉廷、田凤山、潘广田、田凤岐、丛福奎、王钟麓、王怀忠、王雪冰、麦崇楷……这些大贪官,与其说是腐败分子,不如说是“权剥”家更加名副其实。他们巧取豪夺、富得流油、花天酒地、胡作非为……难道说不是“权剥”存在的铁证吗?只是中国的理论家们,缺乏勇气,不愿意也不敢直面这些冷酷的“权剥”的客观现实。因为承认了“权剥”的客观存在,岂不有悖于社会主义“已经消灭了人剥削人”的本义了吗?岂不有悖于共产党成立的初衷了吗?所以,只好在“权剥”“夫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之时,便用“不正之风” 这样轻飘飘的字眼,加以轻描淡写,草草了事。待后来“权剥”发展到“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以致“蹶石伐木,梢杀林莽”之际(据最高人民检察院统计,去年全国平均每天有7名县处级以上“权剥”家落马),又改用“以权谋私”或“腐败”这样不痛不痒之词而率尔操觚,论来论去,便万事大吉了。
其实,仔细想想,无论用“不正之风”也好,用“以权谋私”也好,用“腐败”也好,能够概括得了“权剥”家肆无忌惮地掠夺、聚敛、占用、藏匿(据报,爲了存放贪污得来的现金,李友灿还特意花50多万元在北京某花园小区购买了一套不太显眼的房子,用来收藏现金。)、转移境外(据媒体披露,现已有4000多名高官,携500亿美元巨资逃往国外)、穷奢极欲、挥霍(一桌竟然吃掉15万元)国人挥汗如雨所创造出来的社会财富行为的丑恶本质吗?笔者认为,显然概括不了。
大家都知道,生活于真正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家”,一般都是严格守法,处处谨小慎微的人。因为他们的财富,一般都是祖上或自己勤奋努力挣来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闪失”。有时一场官司就会把他们拖垮、弄破产。所以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不敢得罪任何人。不仅如此,他们更清楚有许多人嫉妒他们、甚至憎恨他们,所以对于攻击和谩骂,他们从来都不会反扑,而是小心地、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除了要缴纳高额累进所得税之外,他们如美国的比尔.盖茨还要捐助大笔钱来帮助穷人、赞助公益及慈善事业,以向社会表明,他们虽拥有财富,却并不是为了自己挥霍,而是为了给全社会提供更好的服务,为人们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他们必须表明,他们虽然有钱,但对整个社会却是有益无害的。
但当今中国的“权剥”家则恰恰相反,如谚所云:“出则前呼后应,警车开道;住则豪华宾馆,服务配套;食则山珍海味,费用全报;去则土特产品,大包小包。”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别说是“一言”,就是“多言”也难尽矣。他们常常飞横跋扈,有的则象黑社会头目一样猖狂。如黑龙江省前副省长关鳞征的儿媳,一怒之下,就驱使宝马车一口气撞到了十几个人!而且在全国人民得到消息、群情激愤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摆平,若无其事。
众所周知,资本主义社会里的“资本家”所使用的资本的数额无论有多大,都不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今天“权剥”家所使用的政治权力,并不会因为使用而减少,相反会越用越精,其含金量会越来越大。“资本家”的资本,由于投资于生产和再生产,所以,社会财富会随着资本的增值而增加;而“权剥家”的权力所聚集的财富,由于来路不合法,所以不能公开投资于生产和再生产,除了用于反社会的消费,如在澳门赌场一掷万金,为二奶买下豪宅、珠宝、官职、名声,为留学在外的子女提供奢侈生活,为一饱口腹而大摆黄金宴,为过一个高品质生活的周末而坐飞机去夏威夷打高尔夫……以外,主要投资于权力市场(为权贵送上厚厚的红包),以便戴上更大的“官帽”,攫更大的权力,好聚敛更多的财富。
因此,“权剥”的发展蔓延,不仅不能增加社会财富,反而会不断地减少社会财富,扼杀社会财富增值的机会,并导致社会越来越两极分化。如前文所提到的那些“权剥”家,无偿占有的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几个亿,其实都是老百姓的“保命钱”,本来老百姓可以用这些钱,买回自己生存所需要的必须品和社会保障,可是现在却买不起买不回来了。经济学的常识告诉人们,在一定的时期内,人们所创造的社会财富是一个常量,“权剥”家本身既不创造社会财富,又没有为创造社会财富者提供有效的社会服务,却聚集着大量的社会财富,必然是另外一些人的多劳少获,甚至劳而不获,穷困潦倒。
所以,“权剥”家聚集支配的财富越多,社会上所产生的穷人也就越多。“权剥”家越是挥霍无度,众多的百姓越是过不上流。就在有好几千“权剥”家携好几百亿美元逃往国外的同时,九亿农民却有一半因穷看不起病。而中西部农民因看不起病,死于家中的比例则高达60%至80%。由此可见,说“权剥”也“猛于虎”,一点也不为过。因为“权剥”犹如一只饿皮虱子,寄生在社会机体上在不断地吮吸民脂民膏,传染两极分化、道德沦丧、官商勾结、飞横跋扈等社会“疾病”,无时不在穷凶极恶地荼毒社会。不知它在当今中国编导、上演了多少出宛如昔日孔子路过泰山所见“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的社会悲刷。由此看来,有谁能否认“权剥”不“猛于虎”呢?
2004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