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者:1980年,邓小平同志在谈到如何避免“文革”历史悲剧重演时说:“这要从制度方面解决问题,我们过去的一些制度,实际上受了封建主义的影响,包括个人迷信、家长制或家长作风,甚至包括干部职务终身制。我们现在正研究避免这种现象,准备从改革制度着手。”从这时起,邓小平就一直在探索如何废除建国以来的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建立退休制度,并最终在1989年以身作则实现“全退”,交班给了新组建的第三代领导集体。
李君如:邓小平在向以江泽民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交班时,也对新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作了重要的“政治交代”。今天,在纪念邓小平诞辰110周年的日子里,重温邓小平的“政治交代”,对于理解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的治党思想,大有裨益。
在邓小平文选中,有几篇文章具有特殊重要的历史地位和历史意义,因为它们被邓小平本人称为“这就算是我的政治交代”。这些文章包括1989年5月31日的《组成一个实行改革的有希望的领导集体》、1989年6月16日的《第三代领导集体的当务之急》和1989年9月4日的《改革开放政策稳定,中国大有希望》。
需要思考的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政治交代”。在1989年6月9日接见首都戒严部队军以上干部时,邓小平对于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为什么会出现国内政治风波的原因做了深刻分析后,郑重地指出:“这次事件爆发出来,很值得我们思索,促使我们很冷静地考虑一下过去,也考虑一下未来。”这一段话,反映了邓小平和老一辈革命家对党、国家、民族、人民自觉的历史责任。在这前后邓小平发表的“政治交代”,就是这种历史责任的体现。
记 者: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事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基本路线要坚持一百年不动摇”,因此选拔和培养接班人也就成了一个关系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重大战略问题。在您提到的1989年5月31日谈话中,邓小平说“只要这个领导集体是团结的,坚持改革开放的,即使是平平稳稳地发展几十年,中国也会发生根本的变化。”今天中国的巨大变化印证了他的这一预言。那么,在给新任领导集体的“政治交代”中,邓小平具体讲了哪些问题?
李君如:在这些“政治交代”中,邓小平讲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党的建设,最重要的是中央领导层的思想、政治、组织和制度建设。
他明确说:“只要有一个好的政治局,特别是有一个好的常委会,只要它是团结的,努力工作的,能够成为榜样的,就是在艰苦创业反对腐败方面成为榜样的,什么乱子出来都挡得住。”这是积历史之经验包括改革开放以来新经验,得出的重要结论。我们在加强党的建设的时候,任何时候都应该牢记邓小平的这一至理名言和重要指示。
邓小平在这些“政治交代”中,讲到了一个重大问题:我们应该组成一个什么样的中央领导集体。
首先,他强调“新的中央领导机构要使人民感到面貌一新,感到是一个实行改革的有希望的领导班子。这是最重要的一条。”他说:“我们现在就是要选人民公认是坚持改革开放路线并有政绩的人,大胆地将他们放进新的领导机构里,要使人民感到我们真心诚意要搞改革开放。”
其次,他强调“最重要的问题是要胸襟开阔。要从大局看问题,放眼世界,放眼未来,放眼当前,放眼一切方面。”他明确指出:“我们组成的这个新的领导机构,眼界要非常宽阔,胸襟要非常宽阔,这是对我们第三代领导人最根本的要求。”
再次,他强调“这个班子要搞好,关键是要形成集体领导。”他对中央领导同志说:“你们应该是一个合作得很好的集体,是一个独立思考的集体。”
显然,他之所以要提出应该组成一个什么样的领导集体,是为了将改革开放继续推向前进,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正如他语重心长地说过的:“国家的命运、党的命运、人民的命运需要有这样一个领导集体。”
“一个是更大胆地改革开放,另一个是抓紧惩治腐败”,这是典型的邓小平“两手抓”思想
记 者:早在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就有预见性地指出“开放、搞活,必然带来一些不好的东西,不对付它,就会走到邪路上去。”在新旧体制转换过程中,改革的步子迈得越快,相应的制度建设就越具有滞后性,各种寻租和腐败现象就难以避免地会滋生出来。可以说,改革一开始就伴生着腐败等负面因素,这对新领导集体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李君如:在邓小平的“政治交代”中,他突出强调的一个重大问题是:新的中央领导集体形成后应该怎样工作。
首先,邓小平强调“经济不能滑坡。”他说,凡是能够积极争取的发展速度还是要积极争取,当然不要像过去想的那么高。他强调指出:“如果再翻一番,没有水分的翻一番,那时候人民就会看到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兴旺发达的。”为此,他在“政治交代”中对于当时面临的经济问题怎么解决,也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
其次,邓小平强调新一届领导集体要“做几件使人民满意的事情,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更大胆地改革开放,另一个是抓紧惩治腐败”。这两个方面,体现了他一贯主张的“两手抓”的思想。对于改革开放,他还有针对性地强调“要把进一步开放的旗帜打出去。”他说:“现在国际上担心我们会收,我们就要做几件事情,表明我们改革开放的政策不变,而且要进一步地改革开放。”对于惩治腐败,他明确提出至少抓一二十件大案,透明度要高,处理不能迟。他说:“对于我们来说,要整好我们的党,实现我们的战略目标,不惩治腐败,特别是党内的高层的腐败现象,确实有失败的危险。”他还振聋发聩地提出:“常委会的同志要聚精会神地抓党的建设,这个党该抓了,不抓不行了”。
再次,邓小平强调在国际问题上“要维护我们独立自主、不信邪、不怕鬼的形象。”他鲜明地指出,面对挑衅“绝不能示弱”。同时,他极具睿智地提出:“对于国际局势,概括起来就是三句话:第一句话,冷静观察；第二句话,稳住阵脚；第三句话,沉着应付。不要急,也急不得。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埋头实干,做好一件事,我们自己的事。”
这些“政治交代”,强调新的中央领导集体形成后,要从根本上把握好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经验,有改革开放的形象,让人民群众满意。为此,一要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动摇,二要始终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三要始终坚持抓党的建设特别是惩治腐败不动摇,四要始终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不动摇。这些“政治交代”,让人折服,让人感动,字字句句都体现了邓小平和以他为代表的老一辈革命家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
记 者:制度的完善、定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同时制度本身也是一个不断进化、更新的过程。在从旧制度到新制度的改革进程中,腐败现象会一直存在并持续下去,因此就像邓小平所说:“反对腐败,搞廉洁政治,不是搞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他的这些“政治交代”我们应该一直铭记下去。
李君如:邓小平的这些“政治交代”,尽管是对以江泽民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讲的,但由于这些“政治交代”讲的是我们党应该组成一个什么样的中央领导集体、新的中央领导集体形成时应该怎样工作等关系到党和国家全局发展的根本问题,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因此,每一次党代会选出的新一届领导集体都应该好好地学习邓小平的这些论述,牢记邓小平的“政治交代”,以带头加强自身建设来推进全党的思想、政治、组织和制度建设。
我们高兴地看到,党的十八大后,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一形成,就明确提出要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继承邓小平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从中央最高领导层的思想政治建设和作风建设抓起,领导全党一手抓全面深化改革,一手抓从严惩治腐败,果断整治“四风”,展现了励精图治、奋发有为的新形象。广大人民群众从党中央最高领导层的一言一行,从党中央深得民心的决策中,看到了中国共产党的新希望,增强了党和人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改革中的问题不是改革本身有问题,不能以“反思改革”为名否定改革
记 者:十八大之后,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开启了新一轮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征程,这可以说是对邓小平“政治交代”的一个新的继承和发展。新时期的改革,面临的阻力和困难更大,相应地也需要我们凝聚起更坚定的改革勇气和决心,正如习近平曾说过的:“我们不担心说错什么,只是担心‘意识贫困’,没有更加大胆的改革开放的新意；也不担心做错什么,只是担心‘思路贫困’,没有更有力度的改革开放的举措。”
李君如: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领导的新一轮改革,在坚持和发展邓小平改革思想的过程中,也使我们深化了对改革的认识。
一是,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了,发展中的问题要靠发展来解决,更要靠改革来解决,要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就要全面深化改革。
这几年,我们经常讲,发展中的问题要靠发展来解决。这是对的,但同时我们也认识到,发展中的问题既有生产力方面的问题,更有生产关系阻碍生产力发展的问题。对于前一类问题,可以通过发展来解决,但是对于后一类问题,只有靠改革才能破题解决。这几年,各地因征地、拆迁、污染等问题,发生的一些群体性事件,越闹越大,也引起了我们思考。思考的结果,就是要发展就要改革,要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就要全面深化改革。
二是,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了,改革中的问题不是改革有问题,不能以“反思改革”为名否定改革,同时,改革是体制的根本变革,而不是小修小补的调整。
习近平深刻地指出,中国共产党人干革命、搞建设、抓改革,从来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我们用改革的办法解决了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中的一系列问题,同时还有许多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有的是老问题,有的是新问题,有的是以新的形式出现的老问题。问题不断,改革也不能止步。
但在改革实践中,正是因为有问题,就会有不同的认识。前几年有的以“反思改革”为名否定改革的方向和取得的成就,有的以解决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为由头改变改革的方向和路径。因此,在直面问题的时候,要清醒地认识到改革中的问题不是改革本身有问题,不能以“反思改革”为名否定改革。
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在问题面前举棋不定、不思进取,或者用一些小修小补来替代改革,甚至把日常工作都说成是改革。邓小平要求我们的改革,从其内涵而言,包括了三个重大判断:一是,改革是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和发展；二是,改革是一场试验,必须大胆地试,大胆地改,对的就坚持,错的赶快改；三是,改革也是革命,是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的革命。因此,不能把发展等同于改革,也不能用工作上政策上的小修小补来替代改革。也正因为如此,习近平强调我们必须坚定改革信心,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更有力的措施和办法推进改革；强调全面深化改革,关键要有新的谋划、新的举措；强调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以重大问题为导向,抓住重大问题、关键问题进一步研究思考,找出答案,着力推动解决我国发展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
三是,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了,改革归根到底要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保障和改善民生。
改革是为了发展,改革也要有利于发展。对于改革进程中出现的问题以及由此带来的不同声音,邓小平曾经提出“三个有利于”的标准,即“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习近平也指出,全面深化改革,就是要进一步解放思想、进一步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进一步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这“三个进一步解放”既是改革的条件,又是改革的目的。解放思想是前提,是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的总开关。没有解放思想,我们党就不可能在十年动乱结束不久作出把党和国家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开启我国发展的历史新时期；没有解放思想,我们党就不可能在实践中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有效化解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风险挑战,把改革开放不断推向前进,始终走在时代前列。由此决定了,解放思想,深化改革开放,归根到底,是要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
记 者:在同属“政治交代”的1989年6月16日谈话中,邓小平指出:“我们一手抓改革开放,一手抓惩治腐败,这两件事结合起来,对照起来,就可以使我们的政策更加明朗,更能获得人心。”“一手抓改革,一手抓反腐”,同样是新一届领导集体上任以来,给人们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您认为“两手抓”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有着什么样的新内涵和新要求?
李君如:在十八大后一系列活动和讲话中,习近平强调,现在我国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我们必须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不失时机深化重要领域改革。他清醒地指出,改革是一场深刻的革命,涉及重大利益关系调整,涉及各方面体制机制完善。当前改革需要解决的问题格外艰巨,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这个时候就要一鼓作气,瞻前顾后、畏葸不前不仅不能前进,而且可能前功尽弃。因此,我们要坚持改革开放正确方向,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既勇于冲破思想观念的障碍,又勇于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篱。
同时,在全面深化改革中,要把坚决遏制腐败蔓延势头作为重要任务和工作目标,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严肃查处党员干部违纪违法案件,充分发挥震慑力。而要坚持不懈地推进反腐败工作,就要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进程中,健全和完善党内监督、民主监督、法律监督和舆论监督体系,强化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形成不敢腐的惩戒机制、不能腐的防范机制、不易腐的保障机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