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宋朝年间,凤凰山下有家王氏兄弟,哥哥叫王大孩,弟弟叫王二蛋。因父母早已去世,王大孩只得带着弟弟给财主张员外家当长工。哥哥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弟弟因年纪小,不能干重体力活,只能给财主家放牛。
每天清晨,王二蛋把十几头牛赶到山里放牧,直到太陽落山,再把牛赶回来,渴了喝口山泉水,饿了吃口干煎饼,风里来,雨里去,辛苦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王二蛋是个有心计的孩子,闲暇时,就在山里练习用放牛鞭抽打树叶、石头子儿,天长日久,练出了一手好鞭法。
王二蛋十岁那年冬天的一个傍晚,他把牛赶进牛栏院,一清点,发现少了一头小牛犊,急忙把放牛鞭缠在腰间,返回山里去找。当他走到放牛的野狼沟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把双手卷成喇叭状:“吆——吆——吆……”的呼唤起来。
“哞——”,不远处传来一声牛叫。王二蛋立即奔向那里,朦朦胧胧看见半人多高的小牛犊四条腿撑着地,低着头、瞪着眼,牛角冲着正前方,摆出一副抵架的姿势。王二蛋心中一愣:这小子准备和谁拼命?再定睛一看,前头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黑乎乎的东西,正瞪着两个蓝火苗似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小牛犊和他,从那家伙“哈嗒、哈嗒”的喘气声里,王二蛋听出这是一只壮年的“猫猴子”(当地土语:狼)。那只“猫猴子”一看来的是个半大孩子,立刻放开牛犊子,朝王二蛋扑来。王二蛋急忙解下放牛鞭,运足了劲儿,一抖手腕儿,只听“啪”的一声,鞭稍儿打在老狼的左眼上,两团蓝火苗顷刻少了一个,老狼疼得“嗷嗷”直嚎。王二蛋见状,再次抡圆了鞭子,对准老狼的右眼,又是“啪”的一声,另一团蓝火苗也不见了踪影。疼得老狼两只前爪抱住脑袋,“嗷嗷嗷”的在地上直打滚儿。王二蛋顾不得多想,立刻拉着小牛犊的犄角朝村子走去。
走出不到二里路,忽听草丛中“噌、噌、噌”窜出几只饿狼,截住了他和小牛犊的去路。王二蛋一看一周圈有十几只蓝幽幽的狼眼睛,心想:“不好,一定是刚才那只老狼的老婆、孩子找俺给老狼报仇来了。奶奶的,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俺就豁出这条小命,跟这群狼崽子拼个你死我活!”只见王二蛋手握放牛鞭,抡圆了胳膊,运足了劲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对准那一只只蓝幽幽的狼眼睛,一阵猛抽,只听一阵“啪啪啪”的鞭响,王二蛋四周一片“嗷嗷嗷”的狼叫声,已有四五只狼崽子疼得倒在地下直打滚。不过,王二蛋毕竟年纪小,打了不一会儿,手中的鞭子已没了力气。那些没被打着的狼,也变得狡猾起来,都退得远远的,站在那儿歪着脑袋看王二蛋“呼呼呼”地抡鞭子,想等到王二蛋自己耗尽了力气,再一哄而上把王二蛋置于死地。王二蛋心中有点发毛,头上沁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远处山路上出现了一条长龙似的火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二蛋——二蛋——……!”原来是王大孩带人找来了。王二蛋听到喊声,急忙用尽全身力气答道:“我在这儿了——!我在这儿了——!”没被打着的狼崽子一看这架势,再加上听到王二蛋炸雷般的声音,急忙撤退了。
王大孩带领众乡亲到了那里,抡起石头,砸死了那几只还在地上打滚儿的狼,救出了王二蛋和牛犊子。从此后,《王二蛋风高月黑夜凤凰山单鞭斗恶狼》的故事就像长了腿一样传开了。
不过,王二蛋自己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哥哥带领众乡亲及时赶到,自己早就被恶狼分尸了。他也从这件事儿上吸取了教训,开始注意练起气力来。
有一天,财主的一头母牛生下了一头小牛。王二蛋从小牛出生的那一天起,每天放牛时就抱着那头小牛上山,抱着那头小牛回家,随着小牛的一天天长大,王二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当那头小牛长成大犍牛时,王二蛋浑身已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与此同时,他用的放牛鞭也不再是手指粗细的羊肠鞭,而是用胳膊粗细的蟒蛇鞭了。当财主见王二蛋已长成浑身腱子肉的大小伙子时,就不再让他上山放牛,让他当上了看家护院的庄丁。
一年冬天,护场的几个庄丁抓住了一个偷粮食的外乡人,把那人五花大绑带来见财主,问财主“怎么教训教训他?”财主问:“他偷了有多少斤粮食?”为首的庄丁答:“他用一条裤子,偷了有二三十斤高粱。”财主说:“二十加三十等于五十,那就让王二蛋抽他五十鞭子。不过,先把那些高粱挂在他脖子上游街,然后再带到场上挨鞭子,打他个皮开肉绽,给穷鬼们来个杀一儆百,看看谁今后还敢到我这里偷粮食!”
当外乡人被带到场上时,全庄的男女老少已把打谷场围得水泄不通。王二蛋赤裸着上身,抖了抖浑身的腱子肉,操起一丈多长胳膊粗的蟒蛇鞭,先朝众乡亲作了个揖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偷了王员外的东西,就得用王员外的家法伺候!”然后又朝外乡人作了个揖道:“我跟老兄,一面不识,前无冤,后无仇。只是端谁的碗,属谁管,东家交给我的活,我不得不干,只是你被打得皮开肉绽之后,不要记恨与我。”然后抡起鞭子,只见鞭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只听“啪”的一声,鞭梢儿落在外乡人后背上,外乡人后背上的棉袄正中裂开齐崭崭一道缝,露出了棉絮。众乡亲心里抽搐了一下,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员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下来只见鞭子在空中来回飞舞,只听见鞭梢儿像放鞭炮似的“啪啪啪”作响,一眨眼的功夫,外乡人棉袄的后背被鞭抽得烂开了花。王二蛋朝张员外作了个揖说:“老爷,小的已抽完了五十鞭子!”张员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么快吗?”“不信,脱下他身上的棉袄,数数他身上有多少条道道。少一道,抽小的十鞭。”张员外让人脱下外乡人的棉袄,亲自数了数外乡人背上被鞭抽出的红道,不多不少,正好五十道。张员外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赶走了外乡人,亲自赏给了王二蛋十两银子。
一天晚上,王二蛋正在家中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那外乡人。那人见到王二蛋就五体投地长跪不起,声称王二蛋是他的救命恩人。王二蛋扶那人到炕头上坐下。问他:“何出此言?”那人说:“不瞒你说,我是江南黑风三怪的老大——大黑怪。因在江南劫富济贫,遭到官府追杀。想想我也是堂堂八尺男儿,为何不去投靠岳家军,为国捐躯。因此,就从家乡逃出,直奔抗金前线,到了前线没找到岳家军,兄弟三人反被金兵冲散。后来听说岳家军驻扎在凤凰山一带,我就寻来了。”
“找到了吗?”王二蛋问。
“来到这里,不光没有找到岳家军,还因水土不服,得了一场大病,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银两,最后饿得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了,迫不得已,才去张家打谷场上偷粮食。没想到中了机关,被活活生擒。”大黑怪说着叹了一口气,“唉,大江大浪都经过的人,最后在车辙沟里翻了船。”
“为何谢我!”王二蛋又问。
“俗话说‘拳不打会家,树不遮鹰眼’,我可是会武功的人,老兄的鞭法何止了得,尽管在我背上留下了五十道鞭痕,但没让我感到一点疼痛。”
“我觉得你也是穷苦人,哪能照死里打你,只得使个罩眼鞭法,在你身上留下五十道鞭痕,交差。这种鞭法,正像你说的,看起来抽打得凶狠,实际上不疼。”王二蛋说。
“照老兄的功力,如果不是手下留情,准能打得我非伤即残。因此,谢老兄救命之恩!”大黑怪顿了顿又说,“我看老兄是有情有义之士,如果老兄不嫌弃,我愿与老兄结拜为兄弟!”
王二蛋见大黑怪是条汉子,当晚就和大黑怪互报了生辰八字,结为仁义兄弟。大黑怪长王二蛋两岁为兄,王二蛋为弟。当晚大黑怪又传授了王二蛋一些武当内功。清晨王二蛋把大黑怪送到庄头,并把张员外奖赏的十两银子送给大黑怪当做去找岳家军的盘缠。
转眼间冬去春来,王二蛋听说有人在距凤凰山二十多里远的青崮山上竖起了大旗,专门杀富济贫。据听说占山为王的正是“黑风三怪”,还把青崮山改称为“黑风寨”。他们声称:“一头牲口,好种田;两头牲口,不欠钱;三头牲口,欠我钱!”意思是:家里有一头牲口的,好好种地;家里有两头牲口的,也不要害怕,不会向你们要钱的;家里有三头牲口以上的,都是富人,都需要向黑风寨交钱!
也不知道张员外在哪里打听到了:黑风寨的寨主正是他冬天让王二蛋抽了五十鞭子的那个人,吓得他让人把庄子的围墙加高了三尺,还花重金买来了十条恶犬和四门石炮,把石炮架在了庄子的四个角楼上,自己整天连屋门都不敢出了。
有一天,王大孩突然到庄子里找王二蛋,告诉他:“你大侄女被黑风寨的‘马子’(当地土语:强盗)抢去了,你还不赶快想想办法?”
王二蛋一听,顿时气从胸膛起、怒从胆边生,二话不说,扛上鞭子,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笃笃笃……”只身朝黑风寨奔去。
王二蛋到了黑风寨,见到大黑怪,说明来意,把大黑怪气得直吹胡子。他派人查明,是三寨主——三黑怪抢了王二蛋的侄女,他立刻赶到三黑怪的那里,把三黑怪五花大绑,押到忠义堂上。
在忠义堂上,大黑怪指着三黑怪的鼻子道:“原以为你是个侠义之士,没想到竟是个好色之徒。既然抢的是我仁义兄弟的侄女儿,就由我仁义兄弟处罚。是杀是刮,都是你自作自受,都由我仁义兄弟做主!”然后一脚把三黑怪踢跪地上,对王二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这种好色之徒,兄弟绝不能手软。打得越狠,越利于我以严治寨!”王二蛋抄起鞭子,只见鞭子软绵绵地在地上滚了几个鞭花,鞭梢儿轻轻地在三黑怪的后背上点了三下,衣服上连点痕迹也没留下,三黑怪却露出痛苦的表情。大黑怪让人脱光三黑怪的上衣,上前把三黑怪的后背皮肤查了一遍,也没见皮肤上有一道鞭痕。
王二蛋告别了大黑怪,翻身上马,带着侄女,离开了黑风寨。
大黑怪回到忠义堂,见三黑怪正趴在大堂上呻吟不止。大黑怪让人拉他起来,刚一拽胳膊,三黑怪就像杀猪一样嚎了起来。大黑怪再次查看三黑怪的身体,这才发现三黑怪的两个肩胛骨和脊梁骨已经骨折,成了一个废人。大黑怪心中暗喜:看来,二蛋老弟已练出了“周身一家”的上乘内功,已达到了人鞭合一的地步,他刚才使用的正是“断金鞭法”,表面上看鞭子软绵无力,鞭梢儿所到之处,不留痕迹,但鞭梢之力所向无敌,可以断金,打在人的身上,不伤皮肉,但能打断里边的骨头。他急忙让手下把三黑怪扶回去养伤,待伤好后驱出寨门。
转眼到了秋天。一日,一黑风寨马子骑快马到凤凰山找王二蛋,说是大黑怪带领众弟兄同入侵的金兵打了一仗,大黑怪在厮杀中被响箭射中,胸膛被炸了一个洞,血流不止,他请王二蛋去黑风寨,有要事相托。
王二蛋立刻去了黑风寨。大黑怪见了王二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说:“哥哥快不行了,临走之前,有一件要事相托。黑风寨的弟兄大多是我从江南带出来投奔岳家军的弟兄,只是没找到岳家军暂时寄居在这里。二寨主心术不正,我不敢让他当寨主,坐第一把交椅。怕的是他当上寨主后,不再提投奔岳家军抗金之事,领着弟兄们在这里鱼肉百姓,成为当地一害。因此我想举荐你当黑风寨寨主。”
王二蛋有心推辞,但见大黑怪说得情真意切,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大黑怪差人吹响牛角号,让众弟兄聚集到忠义堂,当众宣布了立王二蛋为寨主的决定。
话音刚落,二寨主就提出了反面意见:“寨主所言差也!黑风寨历来以武功高强论坐次,何时以寨主一人所言做定论?让他做寨主,只怕是我们答应,我们手中的家什不答应!不行就现摆擂台,看看谁的武艺高强,就让谁当寨主!”
大黑怪强忍住疼痛,同意了二黑怪的主意,拍板同意现场比武定寨主。决定二寨主为擂主,凡有意当寨主者,都可报名打擂!试题由擂主出,打擂者只能应试,不能出题。众弟兄都知道二寨主心狠手辣,无人报名打擂。王二蛋因受大黑怪之托,不得不应允打擂。
二黑怪出了三道打擂试题:一是比体力,二是比技击,三是决斗。
二黑怪让人抬来忠义堂前的石狮子,他双手一叫力,便把千斤石狮举过了头顶;王二蛋毫无惧色,走进场子正中,双手一叫力,把石狮举过了头顶,然后又移动双手把石狮像陀螺般在头顶旋转起来,博得众弟兄们的喝彩。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大雁的叫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大雁在高空排成“一”字往南飞,二黑怪高喊一声“看镖!”一扬手,一只戴着红缨的飞镖直奔高空,不偏不倚打在空中飞翔的第二只雁的身上,第二只雁耷拉着膀子从空中坠落下来。大黑怪一看,暗暗地替王二蛋捏了一把冷汗:这飞镖打雁,只怕是王二蛋鞭长莫及,定输无疑。不曾料到王二蛋从地下捡起一粒石子儿扔向空中,高喝一声“看鞭!”只见王二蛋一扬手,粗大的鞭子在空中画出一道波纹,鞭梢儿击中那粒石子儿,石子儿直奔高空,击中了空中飞翔的第三只大雁,第三只雁也耷拉着膀子从空中坠落下来,又博得了众弟兄们的喝彩。
决斗开始了,二黑怪和王二蛋分别站在忠义堂门前的东西两侧,相距二十多步远。二黑怪从镖囊中掏出三支飞镖,运足了劲儿,一挥手三支飞镖直奔王二蛋的鼻梁、心窝和肚脐,只见王二蛋挥挥手,鞭子在空中画了几道弧,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三支飞镖都被打落在地。
二黑怪朝王二蛋作了个揖说:“王二哥打擂得胜,请受小弟一拜,小弟输得口服心服!”
大黑怪见状,扶着椅子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宣布:“王二蛋打擂得胜!本寨主宣布王二蛋为黑风寨新寨主。众弟兄拜见新寨主!啊——!”刚刚说到这里,大黑怪“咕咚”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晃,倒在椅子上!王二蛋急忙上前扶住大黑怪。二黑怪一见,偷偷地从镖囊里掏出一支黑镖,朝着王二蛋的后心窝打去,只听“嘭”的一声,那支镖深深地打中王二蛋的后背,众弟兄不由得一阵唏嘘。
二黑怪冷笑一声:“王二哥,我认得你,我的镖不认得你!我告诉你,我的镖可是有毒的,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跟着大黑怪上西天!别忘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这个寨子的寨主姓黑,不姓王!弟兄们,同意我当寨主的,举起手来!”忠义堂上鸦雀无声。
王二蛋转过身来,蔑视着二黑怪说:“二兄弟,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哥哥我早有防备,没来以前,已在后背上绑了三层牛皮。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毫发无损!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看镖!”说着,从后背上拔下黑镖,一抬手,黑镖直奔二黑怪的面门。二黑怪往下一缩身子,准备躲镖。谁知,王二蛋一挥鞭子,鞭梢儿碰到镖上,黑镖改变了方向,打中了二黑怪的脑门,深深地扎了进去,外面只剩了一缕黑缨。二黑怪魂飞魄散,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众弟兄一见,全都跪下来,高呼:“参拜新寨主!”
王二蛋高声喊道:“众弟兄,平身!小弟不才,也不愿意当这个寨主。不过,我说句心里话,我们都是堂堂八尺男儿,都应该为国家的安危,尽我们的微薄之力。听说岳元帅,在抗金时,得了眼疾,现在正在离这四十里的青檀山上养眼。我准备去投岳家军。愿意和我一起去的,请站在左边。不愿意去的,站在右边,每人发五两银子,回家种田。”
众弟兄齐刷刷都站在了左边。
大黑怪看后,咽下最后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天晚上,王二蛋火葬了大黑怪,然后带领众弟兄奔青檀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