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本书,是因为我喜欢的几个大腕——欧文·亚龙、朱瑟琳·乔塞尔森、肯·威尔伯——都在他们的书中援引到这本书及其作者:马丁·布伯。
译者大概是老派的知识分子,文风喜带着古意的华丽雄壮。作者谈的是相遇,然而透过这本书与作者的精神相遇,已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少有这样一本百来页的小册子,让我从一个季节读到了另一个季节,进三步退两步,读完之后许久仍然想说而不敢说,怕我以曾为书评人的职业傲慢来妄加评语,轻薄了这本书。
对我而言,它唤起的是关于人生的全面反思。我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自接受教育之日起就背离了人生的真谛。我被教导去应对物的世界,成为“及物动词的囚徒”,发现自己竟也是别人的“它”者,又在疼痛中返还自我甚至沉溺于自我,从自我的坑里爬出又依托于觉醒的先人。经过了“它”、“他”、“她”和“祂”,布伯的书帮我打开了“你”之世界。
几天前在我的自我体验师那里,我再次体验到这种东西。我们之间有很多的沉默,其间,他那种静默的注视似是在言说“你”,那种光芒之耀眼,让我感觉激动温暖又不敢久久回视。我突然明白《艺术家在场》那部纪录片里,行为艺术老祖母马瑞娜·阿布拉莫维奇与一名观众坐在两把椅子上相互凝视是在做什么。我明白为何有时眼泪会从其中一个人眼睛里涌出,也明白一个人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对那么多陌生的、熟悉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报以“你”之凝视。
那种发现新世界的感觉,仿佛过去的三十几年尽管也在吃喝拉撒、挣钱花钱、读书思考、对着别人喋喋不休甚至搞了点小文艺,竟也只是个自闭症儿童。“你”之世界并不需要言说、不需要推理、不需要诠释更不需要忙忙碌碌地证明自己——恰恰相反,有时正是这些东西帮我们自以为是地逃离“你”之世界。
在此,摘录书中一些我喜欢的句子分享给大家。
“人生不是及物动词的囚徒。那总需事物为对象的活动并非人生之全部内容。我感觉某物,我知觉某物,我想像某物,我意欲某物,我体味某物,我思想某物——凡此种种绝对构不成人生。”
“言及‘你’之人不据有物。他一无所持。然他处于关系之中。”
“被称述‘你’之人可能因蔽于经验而无从领会此圣洁关系。即使如此,关系依然存在。……关系并非太虚幻境,这是真实人生唯一的摇篮。”
“凡真实的人生皆是相遇。”
“一切中介皆为阻障,仅在中介坍塌崩毁之处,相遇始会出现。”
“人无‘它’不可生存,但仅靠‘它’则生存者不复为人。”
“经验物、利用物之能力的传授通常以减损关系伟力为代价,而人仅能凭借关系力量方可生存于精神。”
“执着世界者无从接近上帝,抛弃世界者无从承仰上帝。惟有以其全部生命走出去与其‘你’相遇者,惟有把世界之一切在者均视若‘你’者方可接近那不可寻觅的他。”
“言语会遮蔽真实的消息。观照吧!你周围沸腾着活泼的生命,无论你趋向何方,处处皆与在者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