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工作的动力是什么?
每天忙于临床心理治疗工作,病人一个连着一个——因为实在有太多病人需要他治疗,也有太多病人希望接受这么有名望的心理治疗师的治疗;之后他还需要撰写专业论文报告、编辑杂志——因为实在有很多人希望阅读他的作品,以他的理论为自己思考的指向;和面对自身所领导的一个跨几个国家的研究团体的人际关系——因为那个团体的人际关系之复杂和观点之纷争会令任何一个领导者棘手;同时还要负责演讲和出版文学、法律、宗教、儿童心理学方面的著作等等事件——因为全球希望他能够给予社会和文化一些良策和心理学知识。 许多人经历此种生活一定会焦头烂额,彻底崩溃。
这就是精神分析创始人弗洛伊德真实生活的一部分,他为何能够这么繁忙地生活,而继续保持心理健康、精力充沛?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初我的答案是他大约有养家的压力,估计出于保证他的妻子和众多子女的生活经济需要,他才会有那样的苦干;直到后来我阅读他的论文《作家和白曰梦》时,我才感觉到他的真正动力所在。
弗洛伊德说道:“作为成年人,他能够回想起童年时代游戏时所怀有的那种认真严肃的态度;如果把今天显然严肃的工作当成童年时代的游戏,他便可以抛却现实生活中强加的过于沉重的负担,从而通过幽默的方式得到大量的快乐。”
虽然不排除他出于对家庭的责任而工作繁忙,但我们在此也肯定可以认识到,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他的精神分析工作,他将他的工作合并到他的兴趣中,工作成为娱乐游戏的手段之一,这样工作对他来说就井然有序,并且轻而易举。因为许多背负家庭责任去工作的人,并不能做到如此快乐。
因此弗洛伊德即使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外,还是能够保持每天中午一点准时与家人一起用餐,黄昏时分在城中的街道上悠闲散步,每逢周六与一圈牌友打牌、游戏、聊天,每逢星期天上午探望自己年迈的母亲。 同时要接待不少慕名而来的访问者,有时候还抽个时间和家人去看一出莫扎特的歌剧。
看,他那么繁忙居然还能拥有这么丰富的生活而且如此健康。
在一个欧式的房间里,弗洛伊德的一个女儿去世了,后来另外一个女儿去了国外。当时弗洛伊德还在世。 他那个去世的女儿叫苏菲。这是我的一个曾经的梦,梦醒时分我很奇怪这个梦的由来,于是想尝试自己分析一下。同时也对苏菲这个名字和弗洛伊德是否有这样一个女儿有了兴趣。 于是开始注意起弗洛伊德的家事来。
后来看到一篇弗洛伊德1936年写给著名的心理分析家宾斯万格(Ludwig Binswanger)的信摘,他对宾斯万格写道,“今天,我死去的女儿该三十六岁了……我们知道,这种生离死別带来的剧痛是会过去的,然而人心永远不可能得到安慰,因为找不到任何东西来弥补这样的损失……我们不肯背弃对一个人的爱,要它永远永远留在心底。”
我查阅弗洛伊德死去的女儿是谁,发现那位令弗洛伊德如此怀念和悲痛的女儿真的名叫苏菲,这令我惊讶不已,因为事实和我的梦境竟然如此类似。自己于是想,要么是以前什么地方读到过这一资料,只是当时没有注意,但想来想去还是回忆不起。
苏菲在1926年因为流行性感冒引发肺炎而不幸逝世,终年二十六岁。也就是在这一年,弗洛伊德在当年出版的著作《超越快乐原则》中,第一次提及了人类死本能的观点。
弗洛伊德的智慧传承在家族中是由爱女安娜。弗洛伊德继承的,他的人性传承却是由爱女苏菲继承的,这两者都体现着弗洛伊德父性的宽广之爱。
苏菲早年恋爱,弗洛伊德并不十分知情,这倒不是弗洛伊德只关心自己的精神分析而不关心女儿,而是女儿秘密的约会不让父亲知道。这样约会不久,苏菲就和男友私自订下了婚约。
一天,弗洛伊德在家里,女儿苏菲又害羞又胆怯地告诉他这一订婚事件。弗洛伊德才知道这件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属于惊天动地的事情。在20世纪初,家长对儿女的管束绝没有现在来得宽松,即使是现在的家长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么突然的消息,何况在当时那个年代。不过弗洛伊德就是弗洛伊德,他还是相当开明地接受了女儿的这一自由选择,并主动给男方写去邀请见面的信,信件中充满了爱女深切之意:
“我们一向是愿意三个女儿依照自己的心愿自主地选择夫婿……然而,我们毕竟是作父母的,天下父母们有的幻想我们也都有;我们感到有必要明确我们的重要地位。所以,在我们激动地首肯或者道一声阿门之前,我们也能认识一下那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弗洛伊德早年在与早期好友弗利斯(Fliess)的私下通信里,经常表达出对于女儿的款款深情厚爱,并逐月逐日的描述自己的孩子中谁长了牙齿,谁作了什么调皮事,谁生了病。其中特别有对于爱女小苏菲的。
这一爱,或许在他们今天都已经成为尘土之际,还是会流传下去。这实际就是人类对于子女所共有的父母之爱,作为精神分析大师的弗洛伊德,往往会被崇拜他的世人投射太多理想化的光环,或者被反对他观点的人投射许多病态的描述。但作为真实存在的弗洛伊德,除了他作为精神分析大师的学术成就之外,还有他作为凡人的生活、家庭、父母、子女。而在这个故事中,体现了弗洛伊德作为家庭中好爸爸的角色。
弗洛伊德之死
伦敦,寓所,弗洛伊德,病榻。
弗洛伊德逝世的前一天,是1939年9月21曰。
由于口腔癌,医生前些时候已经切开他的面颊以便控制致命的肿瘤,刀口发出的恶臭使他的爱犬也不愿走近。
弗洛伊德之前已经患有口腔癌十六年,在此期间动了三十一次手术,最后使用人工支架修补上頜。1938年,弗洛伊德称之为“不速之客”的癌细胞加剧发展,一度使他无法说话。弗洛伊德对此说道:“哀莫大干一个人的躯壳先他而去。”
同年,希特勒入侵奥地利。弗洛伊德不愿意逃亡,但后来纳粹开始展开他们的迫害活动,他开始担心安娜,弗洛伊德等的安危,在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干预下,纳粹收了25万奥地利先令的赎金之后放他出境。
弗洛伊德和女儿安娜流亡到英国伦敦,住在儿子家中。虽然当时对病人的诊治都已经由女儿安娜进行,但他自己仍然坚持研究工作。此时的弗洛伊德面部塌陷,形容枯槁,但头脑依然清醒如昔。尽管曰益恶化的癌症造成剧痛,但他拒绝任何镇痛药物。这位精神分析大师说:“我宁愿在痛苦中思考,也不能失去清醒的头脑。”
1939年9月,弗洛伊德已到弥留之际,病痛愈加难以忍受,这时才不固执己见。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无法进食,为避开逐臭的苍蝇,终日躺在蚊帐里面。
舒尔茨,弗洛伊德的私人医生。
弗洛伊德说:“亲爱的舒尔茨,你还记得咱们的第一次谈话吗?你当时向我保证,如果我再也熬不住了,你会帮助我。现在剩下的只有痛苦,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舒尔茨点点头,紧紧地握了握弗洛伊德的手。
舒尔茨告诉安娜,他曾经答应弗洛伊德,在生命终结的时刻,帮助他使用镇痛剂。
舒尔茨给他打了一针吗啡,十二个小时后又打了一针。弗洛伊德随后陷入昏迷。第二天清晨,弗洛伊德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那是1939年9月23曰凌晨三点。
那天回家,舒尔茨在日记本中记录:“他马上感到了解脱,那似乎永恒的痛苦表情消失了。大约过了十二个小时,我又给他注射了一针。弗洛伊德显然已筋疲力竭,他进入了半弥留状态,从此再没有醒来过。”
选择一种有尊严和体面的死亡,能够安静成熟地坦然面对死亡,而非恐惧惊慌,就是这位精神分析大师最后所表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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