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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游戏》:最深的绝望是孤独

图:电影《模仿游戏》剧照

文:应飞

谁也不能读懂生命,传记,只是生命残片在世间的痕迹。

在你身边,是否有这么一个人,公认天才,却恃才傲物,说句话像是把钉子往你心口戳,做件事像是往你伤口上撒把盐,还一脸若无其事,表情无辜得像是孩子。恨得他牙痒痒,却又不忍真的伤害他,若他主动示好,哪怕行动起来生涩无比,期期艾艾好像也不是那么情愿,你却会悚然动容,瞬间就能原谅他的过往。

这样的人若是遇见一个,不知是你的不幸还是幸运,但肯定是历史的大幸。影片中的艾伦·图灵,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编剧摩尔据说是图灵的狂热粉丝,力求还原出一个真实的他,然而,110分钟的荧幕,注定无法容纳一个人完整的一生,因此,这部影片只是撷取了三个场景:破解谜式密码、少年图灵、同性恋事件,用多次倒叙的方法,来呈现一个天才最辉煌的经历,以及悲情的结局,而展现少年图灵的成长时,简洁有力,充分表达了编剧及导演对于图灵这个“人”的解读。

是的,这部影片最打动我之处,并非对于历史事件的还原而引起的震撼,而是影片中无处不在的、对于图灵这个“人”的描绘和解读。在影片里,图灵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种代表,也没有被理想化,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的、渴求爱和理解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尽管剧情内容并不算丰富,甚至还有一些虚构的人物和对话,但,那真的是编剧用心了的,一部相对“真实”的传记电影。

顺着编剧的思路,我们不妨一起来谈一谈这份“真实”,以及“真实”背后隐藏的曲折。

大约在中学时代,图灵还是一个天资聪颖,但看上去有些怪异的少年,不清楚他的家庭状况,但在学校,他无疑是被孤立与排斥的,甚至,同学们会联合起来,将他强行丢进棺材一般的地板底下,钉起来,使少年图灵不但经历了屈辱,还有濒临死亡的恐惧。这时,唯有一位男同学,克里斯托弗,不但帮他走出困境,还一直鼓励他、引导他,为他的爱好和发展提供建议,譬如密码学,图灵会如此热爱而精通,甚至由此衍生而创造了图灵机,与这一段经历不无关系。甚至还不仅仅如此,图灵在克里斯托弗身上,体会到了“爱情”,也就是他这一生的“同性恋”之始。

而在我看来,即便图灵最后因“同性恋”标签而死,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终其一生,他不过是在不停寻找心理创伤愈合的机会而已。

这要从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说起。

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当生理需要、安全需要都得到满足之后,紧接着就是“归属和爱的需要”,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如果这个需要没有满足,会发生什么?斯皮茨的《医院制度》一书详细记录了他在育婴堂观察到的现象。那些仅获得食物给养的弃婴,由于极度缺乏或根本没有获得养育者的情感互动和抚触,他们会变得安静、孤僻、忧郁,一部分不到一周岁就死亡了,一部分活下来的,也难以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发育,甚至不能坐、立、交谈。而哈洛的“恒河猴”实验,也充分说明了婴猴不会只满足于在“金属母猴”那里吃奶,这只不过维持它们的生命,而在吃奶以外的全部时间,它们都会依偎在“绒布母猴”怀里,本能地寻找温暖与慰藉。

这样的天性,会使我们在成长过程中,不自觉地去寻求和依恋一份情感,并把这份情感标注为“爱”。

艾伦·图灵显然是缺爱的,当他的情感需求出现这么一个缺口的时候,克里斯托弗的理解与关怀,不啻于天使的降临,他使图灵平静、欢喜而悸动,因为这份情感的珍贵和稀有,图灵予以全身心的重视,并希望获得永远。所以,当他鼓足勇气,在纸条上写下“我爱你”打算表白的时候,当他等待着假期后归来的克里斯托弗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激动而渴盼的,丝毫也没有考虑未来会如何。

也许,每个天才,骨子里都有一种孤勇。

可是克里斯托弗死了。

当他目送着返校学生逐渐走净,而克里斯托弗并未出现的时候,他是失望而难过的,在少年图灵心中,那似乎是一种对于约定的“背叛”,因为假期前他对他说过:“两周后见。”当他在愤怒和疑惑中继续等待时,老师却告诉他,克里斯托弗死了,那种瞬间的震惊与心痛,是天塌了一般的吧。

而他还需要死死忍住,因为“同性恋”是被禁止的,他不能说出这个内心的秘密,并且,另外还有一种打击在撕裂着他——克里斯托弗,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患有牛结核病,来日无多。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爱人,并未全心全意地、毫无顾忌地信任着他。

事实上,对图灵而言,克里斯托弗身上,寄托了他内心与外界唯一的情感投注,是他付出爱与收获爱的证明,如果克里斯托弗是一位女士,那么,爱情依然会产生,因为,那是图灵对于“归属与爱”的需求,只不过,恰好一位男同学,自发承担了满足他这一需求的“责任”,于是,境遇性同性恋就这样发生了。

假如,只是假如,克里斯托弗并未去世,而是拒绝了图灵的表白,但依旧给予他关爱,那么也许,图灵情感世界会逐渐变得丰富,他将学到不同的情感类别,也许他与克拉克的爱情,就不会以悲剧收场。

历史没有假如。我们不知道图灵最终是怎样熬过了那段失去情感连接的日子,我们只是看到,影片中图灵才华横溢,却桀骜不驯,与上司和同事都相处得非常糟糕。但那并非他故意,只是,少年时的创伤,带给他一种难以消除的恐惧——爱难以获得,却容易失去。而不再获得,也就不会失去。因此,他干脆收起了自身情感的投注,是的,他可以和别人正常交流,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共情能力,他彻底摒弃,那不是在意识层面的,而是深埋在潜意识中。也因此,他的大脑只处理逻辑和问题,不关注情感,所以影片中同事喊他吃饭一幕的对话非常有意思,不是对他的生平和性格有深入理解,还真写不出这样的桥段。他仿佛一架机器,直到——克拉克的出现。

图灵克拉克的好感,充分说明了他真的不是同性恋。真正的同性恋,一是性对象指向同性,二是对异性毫无兴趣甚至是厌恶。首先,在最后致死的“同性恋案件”之前,我们并未在影片中看到图灵对身边任何一位优秀的男性表现出哪怕那么一点点好感,更没有出现固定或不固定的性对象。其次,图灵从一开始,就对克拉克表达了以往从不曾出现过的耐心和好感,比如,当克拉克测试时迟到,和工作人员争执时,图灵想也不想就站在克拉克一边,允许她入座,这时候,克拉克还完全没有表现出她的天分呢。其后,当克拉克因为父母反对而不能参加谜式密码的破解工作时,他亲赴克拉克家里劝说,甚至一度恢复了高情商,不但立即理解了父母反对的原因,还帮着撒谎了,接着又积极为克拉克创造和女员工一起居住的机会,还深更半夜拿着电报去找她商量。那个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刺得身边所有优秀男性想劈死他的直男癌晚期患者去哪了?哪也没去,他不过是恢复了追求女性的本能而已。

克拉克

这其实是一次疗愈创伤的机会。

他不但爱上了克拉克,还展现了高情商,迅速收服了恨他恨得牙痒痒的男同事,在研发受阻的关键时刻,坚定地、齐心协力地支持他,成为一个高效运作的团队。这就是天才,只要他想,他愿意,没有做不到的。

克拉克表示因为单身而不得不离开团队的时候,那种显而易见的焦虑和立马求婚的果断,以及看上去傻但其实非常浪漫的表达,你试试让一个真正的同性恋去做做看?

即便订婚时,潜意识里对于爱的失去的恐惧再次浮现上来,到达意识层面也不过是短短的犹豫——诶,我是同性恋呐……同个头啊,同事稍微一劝说,他就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了。

如果,还是如果,他与克拉克顺利成婚,生几个孩子,也许他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可惜,历史依然没有如果。

克拉克的安全,受到了斯图尔特的威胁。

其实在我们看来,那个威胁并没有严重到致命的程度,可是,对于图灵而言,仅是想像,潜意识深处的、创伤造成的极度恐惧立即被激发了。他不可以再次失去爱,那么,就先拒绝爱吧。他先以自己是个同性恋为由,劝说克拉克离开,结果克拉克根本无所谓,这种浓烈的爱,在抚慰到图灵的同时,也激起了更深的恐惧——这么珍贵的爱,就像克里斯托弗,万一失去,就是覆灭。所以,图灵说出了违心的疯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只不过需要你留下来破解密码而已。

看看当时的那个眼神,那是痛楚和解脱,高情商和高智商让图灵知道,什么话才能彻底让对方死心。他也真的那么说了。克拉克也许知道,也许永远也不知道,那是图灵作为一个丈夫,保护妻子安全的一种牺牲行为。他宁愿独自承受伤痛,也不愿承受失去。

破解获得了成功,战争结束,然而,这也意味着项目的结束,而成员的离开,特别是克拉克的离开,对图灵而言,又是一次失去。

失去的,是世间唯一一个,他爱的、能够深刻理解到他的、精神上可以互动与依恋的女人,曾经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从此,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样的人呢?又哪里敢呢?内心情感的荒芜,又用什么去填补?

正如那些缺失了“爱”的孩子,行为异常,或是活不下去,而图灵的孤独,逐渐堆积成了绝望。

于是机器,他一手创造的、没有情感的机器,成了他唯一的情感寄托,他可以安全地将美好的回忆投射到上面,只有在机器的研发工作中,才可以恢复心灵的平静与安全。

一个孤独的天才,一份绝望的爱情,一次创伤的失败疗愈。

唯有叹息。

本文由 应飞 所著,版权归作者所有,所有的独家文章未经正式授权不能转载,如需授权请联系susan.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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