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有一个工具,能够控制住我的情绪,包括我的欢乐、我的悲伤、我的恐惧,还有那些欲望。
我一直在梦想一个简单的生活,情绪不要有太大的变动,生活里不要有太多人来人往,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起床能吃个缓慢的早餐,有一份简单舒心的工作,下班后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条斯理地做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挑个好日子出去跑跑步,晚上就着灯光看书写字。
我多想把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不太清楚地老天荒的概念,不过,这样子下去大概不太会厌烦的吧。
然而,欲望多重,恐惧多重,悲伤多重,欢乐多重。我已经迷失在这个花花世界里面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时间去追求我自己所想要追求的,就被自己的欲望给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欲壑难填的我,何时才能做到恬淡自然呢?
曾经以为自己热爱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我也确实可以在夜晚的时候盯着霓虹灯一直发呆。北漂虽然左左右右加起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去见过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也听过了很多人的故事。北京,一个各种极端融合在一起的城市。城市里有天堂,有地狱,有人间。大部分人活在人间,却感觉自己在炼狱中,想往天堂的方向走,却不知道东西南北。
我曾经觉得记录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我曾经想过自己,我觉得自己存在于这个时代,以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考虑的话,就不要试图想给社会贡献什么了,无才无德,饿不死就可以了。我觉得我自己最大的兴趣就在于走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能记录下来一下便不虚此生了。我曾经以为我选择新闻专业能够满足我这样的理想,后来,我发现,这样的好事还是想想就可以了。
我在城市的每个街头走过,花光所有的空闲时间,用双腿丈量那块陌生的地方,张开双耳听闻人间故事。楼下卖饼子的两口子白天站在狭小却昂贵的店铺里,整天无法转身,晚上睡在地下室里隔出来的两张床上。地下室昏暗的灯光里夹杂着奇怪的味道,厕所没有门,墙上写着各色广告。我看到地下室门口放了很多自行车,有人在门口煮了一锅方便面。
我去同学租的400块一个月的青年公寓里,里面住着漂了好几年的大叔大哥们,租不起房子就租床。人,真的是一群奇怪的动物,可以想到任何办法生存,比小强还要小强。一个大叔没有电脑,每天提着一个收音机,里面传来的是情感专线,大叔煮了一锅挂面,没有一星半点的菜,也没有盐,拿着锅大叔就吃完了。
大叔很饥渴地寻了楼上住的大娘去唱歌,想把大娘用情歌感动在怀里,免费解决生理问题。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就会唱一首《铁窗泪》,于是,在大娘鄙视的眼神中,大叔落荒而逃。大哥大叔们每天谈论的话题都是性,如何才能免费的叫到比较便宜的,可不可以几个人轮着来。房东时不时的进来瞅两眼,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谁能偷走他家的床一般。共用的厕所每天都是臭气冲天,上了厕所,那个味道就能带到屋子里,衣服上。
我看着地铁旁边睡着的大叔大娘,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假的。以前我曾给过他们一些钱,后来,我养活不了自己了,便只好远远地绕开他们,不忍心拒绝。我曾看到一个人给了一个大爷一点儿肉,然后大爷唤了另一个大爷,俩人随便捡了两只筷子,一个装着肉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俩人边说边吃。那一刻,我其实很想坐在他们身边,听听他们说话。
在五星级的酒店,我看着衣着华贵的富人们吃吃喝喝,举杯和红酒,动筷一桌肉。我吃着那些从来都没有吃过的东西,没顾上看别人吃什么,坐我旁边的美女露着事业线,要了一大杯红酒跟领导敬酒去了。有相关行业的跑过来要联系方式,一张名片递出去,一张名片收回来。任务就完成了,我吃得真饱,第二天中午还不想吃东西。
过这样的日子,不需要看书,不需要思考,每天忙忙碌碌,以为自己懂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在信息的淹没中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肤浅,越来越无知。然而,这样,却能获得物质的满足。有了钱,我可以住个大一点的房子,我可以吃上烤鸭,我可以买两身贵点儿的衣服。然而,我从未感到快乐。
我多希望我有一种工具能控制住对快乐的渴望,让我自己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过下去。这样子的生活,我却只有算工资的那一瞬间才能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幸福,少见的欢快。
转过身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寻了这么久,寻的也不过是一个叫做幸福的东西。我渴望稳稳的幸福,伸手能触摸的那种。
今天的日子今天过,可是对未来的恐惧却让我辗转反侧。我在自习室的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没有明天了,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会想,我的明天会不会过得很惨。我跑到20圈的时候,我会想,我跑完一万米会不会就挂掉了。仔细想想,恐惧也不过是对未来有了太多的幻想,对未来充满了太多的欲望。现在的我,对钱充满着欲望,对名利都充满着欲望,所以,得不到的便是遗憾,那些成功的人和成功的事都刺激这我的头脑,让我越来越恐惧。
欲望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解释。我总是渴望能用一些东西消磨一下欲望,现在看来,能消磨欲望的只有急不来的时间了。我连看《快乐大本营》这样的事情也必须要按时完成,还如何控制欲望。在无聊的时候打开电脑,其实也没事情做,也不过是一种欲望作祟,老觉得是不是有人惦记着。就这样,欲望这东西,无处不在,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