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父亲突然闯进厨房,我躲在那里打电话。他用力推开厨房的门,木门撞击到墙上产生了很强大的作用力,又几乎要呈现出关闭的状态,父亲又狠狠的推开,整个人立在我的面前。他剑拔弩张的训斥了我很久,一说我感情纠葛纷乱连带影响了他,二说我自身问题很大令他产生困扰,三说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四说他虽然做的不好但是我比他还烂。母亲在大厅,身体紧绷,我猜测她可能害怕他会打我,好以最快的速度上来拦截。
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是父亲是不怎么打我的,我的家里有的是一种缺失而不是暴力。可是每次打我,都很疼。从小时候满地打滚,从房间这头打到那头,需要寻找母亲与外祖母的帮助,到青少年狠狠一下子在心口烙下的疤。昨夜,我知道我应该用不屑来反击他的这种咒骂,可是身体自然反应出的就是紧缩成一起,父亲的力气很大,我好怕疼。
骂着骂着,我心里的愤怒开始膨胀开来,因为一个没有完成作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批评别人作业做的不好?我转过头去要刷牙,父亲上前一步,警告我停止动作。我没有停,顺便把哭出来的鼻涕擤了擤。父亲的手抬了起来,呵斥我停止动作,母亲上前了一步。我还是没有停,无数的回忆挤在我的脑海中,我一生都将背负我的家庭所带来的影响。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没有人管我,母亲忙着治愈自己的伤心,父亲忙着他的花天酒地,是我承受着母亲从父亲那里得来的伤心,是我眼睁睁看着母亲抑郁发疯破涕而笑,是我一个人决定我的生活,是我一个人在每每岔路口的时候做出一个又一个选择。母亲说,你是我的唯一的希望。我知道,爱情将这个女人死死拴住,无法重生。所以我不需要爱情。母亲说,你要留在我的身边,否则我的命运太过悲苦。所以我为了所谓的伟大而单一选择性服从。如今,父亲年龄越发老去,那些草长莺飞的事情慢慢离他远去,他说,我突然发现我的孩子也是可以的。我就真的可以抛弃前嫌而来让他莫名其妙控制我的生活吗?我还是没有停止动作。父亲愤怒的指着我,警告我,这个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停止动作了。因为心底发笑,这个家?哪个家?是一年四季没有他的家吗?是母亲坚持奋斗而得来的家吗?
我的爱好,性格里的某方面都是像父亲的。这让我从发现一刻到现在都还在痛苦着。母亲经常会说的一句话是,你的外祖父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虽然我是女人无法传宗接代,但是我一直恪守父亲对我的教育,你虽然姓氏与我们不同,可是却有一半血液属于我的家族。我无法抛弃那淫秽肮脏的另一半血液,母亲。我无法在一个不成熟不稚嫩的年纪蜕变成你所寄许的样子。我只能暗暗发誓,我要剥了一层皮,不会去像父亲那般伤害他的妻子与孩子,我要守信诺重责任,不会去像父亲那样管不住自己不爱回家的心。
我如此恐惧家庭,越长大越恐惧。因为陪伴,我在母亲身边,因为她无法承受一个人去等待的寂寞痛苦。可是昨天,我惊恐的发觉,我的陪伴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当父亲说到我的做法我的生活时,我心底那种纯生的鄙视压抑不住的涌上来。他所说的我,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罢了。
有的人平庸的生活,简单而幸福,就像校区里卖鸡柳的大叔,路过的学生去那里买东西就开心的聊2句,笑容就是笑容。有的人生而复杂,又为了自我纠结始终无法快活。我总信仰世界如此公平,会赠予你一样宝玉就会藏起一套冰凉利刃,给了一颗糖就令其丧失吃盐的权利。算算自己得到的,算算真实拥有的,再算算失去的、需要承受的,其实是各自50%。感叹,为什么我获得的这么少的同时,最好还是看看自己的周遭,看看得到了什么吧。
弟弟来了,和他的女朋友。我很爱他,他很爱我。这就是生活给予我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