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能够在恰当的时机实现,是最最美好的;延迟实现的愿望,就像发霉的蛋糕,仍旧甜,但是带着不祥的苦涩。不过,我们大可不必对未满足的过去失望或可惜,因为不论何时我们都有着憧憬与愿望,不是吗?把握当下就好!——
我念中学的时候,一直很想要一辆自行车,捷安特的Hunter,因为身边同学不少都有赛车还带变速防震,而我每天只能骑一辆我妈以前上班骑的女式自行车上学,感到非常没有面子,那款Hunter多好啊,既带变速,又带车后架和挡泥板,还能装车兜,既满足了装逼的需要,又可以实用地装书包和带女孩子。可是家里一直不给买,理由是,小孩子骑这么好的车干什么,纯粹攀比心理!
若干年后,当我再一次需要一辆自行车穿梭在这个城市时,我第一行为还是去捷安特专卖店寻找那辆心仪已久的Hunter。如今Hunter款已经出了3.0版本,但无论我怎样试骑,总觉得这里或者那里不合适,不符合我想象当中的那样子——
于是我仍旧每天骑旧车上下班,失望也罢,习惯也罢。
我想拍一部电影,不必太长,半小时即可,哪怕五分钟微电影也行。大学里也断续跟几个朋友讨论过,大家都很赞成,甚至跃跃欲试,自告奋勇负责剧本、场务、出境,乃至连男主角一、男主角二、女主角一、女主角二都拟定好了。我们原本计划在大四时候开拍,一是那时可能会空些,二是留作毕业纪念。然而真正等到大四,事情往往意想不到地繁杂,补大三交流时落下的课,往返两个校区做毕业设计,陪女朋友……加上也没有专业的拍摄设备,无语到连毕业典礼的第二天都还有一场考试的我,想要抽出精力反而不可能了。
现在我有一台HDR-CX360,有相较当时空裕得多的时间,却没有昔日身边那一群踊跃参与、充满理想与激情、而如今四散天涯的朋友们了。
我以前常常自诩爱好摄影,事实上大学四年里,我只有一台06年生产的三星六合一卡片机,华而不实,和一台经常出故障的索尼F-88。我想买一台单反,家里不赞成,同样的理由,小孩子要这么好的相机干什么,纯粹攀比心理!于是便一直拖下去了。曾经有一次女友无比期盼地要求我帮她拍一套写真,“留下青春的回忆”,我还是带着卡片机去的,室内光线暗,拍出来全是噪点,惨不忍睹。
大四毕业暑假,大概觉得时机到了,父亲终于送我一台D90,我带着它去贵州支教,连怎么使用还是临时在火车上看说明书突击学的。
一年前我在西藏支教的时候,同队里的另一位摄影师背了满满一包装备,无敌兔,小白,小小白,他今年大一,同样有一个爱好摄影的父亲,跟他聊天、看到他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设备和参数时,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不是老在别处,而是老在已经失去了年少时对摄影的激情。
“十一”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有一天晚上心血来潮,重回新华书店,以前我每个星期天都会去的地方,二楼有一个电脑游戏专柜,今天正巧有打折,所有老游戏一律半价处理,我看见其中有《樱花大战》、《新世纪福音战士-钢铁女友》、《圣女之歌》和《Remember 11》,都是念中学时的我想玩又觉得贵,舍不得下手的游戏。塑封包装纸仍然崭新,内装纸盒边缘却已经微微褪色。
犹豫了许久,我统统买下了,想算是给当年的自己一个交代,毕竟曾经在橱窗里眼巴巴看了超过五年,剧情都是看着《电脑游戏攻略》遐想联翩出来的。
付款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昔日秦淮河上的歌女,年老色衰,最终都下嫁商人妇了。我感到一阵不舒服。回家以后,把这些游戏统统塞进了柜子里,一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玩耗时的RPG游戏;二是游戏对我来说,似乎已经失去昔日巨大的吸引力了。
两年以前的某一段时间,我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英雄无敌三》之中,玩到腰酸背疼,“看地图都快得雪盲症了”,却突然在某一刻顿悟:无论你怎么玩儿,都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从此之后,对PC Game仿佛就像阳痿一样,再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我念初中的时候,班上好几个同学都有手机,说不羡慕是骗人的,不过心里清楚就算跟家里提了也肯定不会给买。有一次班里一男生跟校外流氓杠上了,对方扬言要带人来揍他,我们路人几个都很着急,纷纷献计献策,我说,要不咱马上打电话报警吧?另一个女生接口道,是啊,可怎么报呢?我赶紧回答说,我有电话卡!她一撇嘴,我还以为你有手机呢!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现在我有Iphone4s,还是在刚上市没多久、联通还没出国行的时候买的,可是面对满屏诸多精美应用图标,却失去了探索的心情,至今连sim卡都没插,就拿来每天在食堂吃饭时拍吃了什么(我打算攒齐一年三百六十五张摆行为艺术用,标题就叫做“你今年吃了什么”),以及睡前玩儿两把Draw Something,刷刷微博。朋友开玩笑说,你丫就拿4s当一itouch用,简直暴殄天物!
愿望能够在恰当的时机实现,是最最美好的;延迟实现的愿望,就像发霉的蛋糕,仍旧甜,但是带着不祥的苦涩。
我又想起刘瑜阿姨《已经太晚》里面的文字来:
“25岁的时候再得到15岁的时候朝思暮想的那个洋娃娃,35岁时再得到25岁时念念不忘的那条连衣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连爱情也是。我想,我就是现在遇上一个心爱的男人又怎样呢,一个没有同我一起疯狂、一起愚蠢过的男人,又有什么意思呢?而我们就是从现在开始愚蠢,也已经太晚了。”
文/王喆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