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有个第厄普市。离市中心不远的一条街上有家小旅馆。掌管这家旅馆的是伯瑙德夫人。伯瑙德夫人精明强干,难怪她的丈夫反而成了她的助手了。
伯瑙德夫妇,有一儿一女。儿子雅克,十二岁,聪明机灵,讨人喜欢。
女儿杰奎琳,刚满十岁,能说会道,长得又美,就连走在马路上,有些老人们也忍不住要摸摸她那小脸蛋哩。
伯瑙德一家,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不料,就在杰奎琳过完十岁生日不久,德国法西斯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杰奎琳看着爸爸和好多叔叔伯伯们穿上军装,背起枪上前线去打德国强盗了。
爸爸他们到前线没多久,他们坚守的那道马奇诺防线就被德军攻破,大批法国士兵当了德国人的俘虏。崔爸也被关进了集中营。当这些不幸的消息传来时,德国人的坦克已经开进了第厄普市。伯瑙德夫人站在窗口,看着满街荷枪实弹的德国兵,对雅克和杰奎琳说:“孩子们,看着,我们的第厄普和整个法兰西,被德国人占领了,我们要把他们统统赶走,跟以前一样,过自由幸福的生活!” 杰奎琳当时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后来雅克讲给她听,只有把德国强盗赶出去,才能把披俘的爸爸和叔叔伯伯们救出来,他们才能自由自在地上学去,到公园去…… 杰奎琳仰起脸,问哥哥:“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雅克像大人似的,想了想,说:“你还小。你什么也不能做,你只要好好听话,别惹麻烦,这就够了。”杰奎琳听了,撅起嘴巴,很不高兴。
不久,杰奎琳发觉,妈妈和哥哥有好多事瞒着她。她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可她不说,生怕哥哥嫌她惹麻烦。
原来,自从第厄普市被德国人占领后,伯瑙德夫人便参加了法国反法西斯地下抵抗组织。她负责转送秘密情报的工作。她家这个小旅馆,已成了秘密情报站。每到星期四晚上,有一位法国农民打扮的人,会准时送来一个小小的金属管。金属管助两头用锡封着,里面装着地下工作者搜集到的绝密情报。伯瑙德夫人的任务是保证把它安全藏好,直至抵抗组织总指挥部派人前来取走。
杰奎琳已认识了那位送情报的叔叔,每当他来的时候,她总是抢着去开门。哥哥雅克可不放心,常常拦住她,抢先冲到门口,套着锁孔朝外望一望才开门。
情报送来了,藏在哪儿?这可让伯瑙德夫人动了不少脑筋。她先把金属管藏在一把椅子横档当中。——不行,德国盖世太保来搜查时,常常抓起椅子坐下,然后问这问那。万一他们看到椅子上的破绽,搜出金属管,那可不得了,险了危及一大批地下工作者的生命安全,就连他们这一家三口,也性命难保啊。
后来,伯瑙德夫人又将金属铁管放进盛着剩汤的铁锅里,这样,安全地度过了好几次盖世太保的突击搜查。但伯瑙德夫人始终感到不放心,因为有个来搜查的德国军官,常到厨房张望。有时竟揭开锅盖看看,万一他用勺子搅拌一下,很容易发觉金属管。
最后,伯瑙德夫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她把金属管藏在半截蜡烛里,外面小心地用蜡封好,然后把蜡烛插在一个金属烛台上,她又把这蜡烛台摆在显眼的桌子上,这样反而骗过了几次严密的搜查。
妈妈所做的这一切,没瞒雅克,也没瞒过杰奎琳。——杰奎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她晓得,她若是说出来,反而会引起妈妈和哥哥的不安。
一天晚上,屋里突然闯进三名德国军官,其中有一个是常来搜查的盖世太保少校。看样子,他们今晚不是来突击搜查的。他们自己也一再说,今晚要在这儿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一一他们嘴上这样说,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伯瑙德夫人不禁暗暗焦急。
三个人坐下后,少校军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就着桌子上暗淡的灯光,吃力地阅读起来。站在他身后的是名中尉,看样子是他的副官。中尉见灯光暗淡,便顺手拿过藏有金属管的蜡烛点燃,放到他的长官面前。
少校就着两支蜡烛,细心地读者纸条,时而闭起眼睛思索着。坐在屋角的伯瑙德夫人,瞄了一眼那支蜡烛,不由心儿怦怦直跳。这生死攸关的烛光,若是点燃到金属管那儿,就会自动熄灭。灯光一灭,不管是少校还是中尉,都会拿起来看个究竟。他们要重新点燃这支蜡烛,就会拔出金属管……想到这儿,怕瑙德夫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对自己说:不能再等了,得快点儿想办法…… 伯瑙德夫人望着雅克和杰奎琳,她发觉,两个可怜的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在微微地发抖,正紧张地盯着她。她觉得,在这关键时刻,她可得保持镇静,要给孩子们勇气和力量。她想了想,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取出一盏油灯放到桌上,小声说:“瞧,先生们,点上这盏灯更亮些!”说着,轻轻地把那支蜡烛吹熄,推到一边去。
一场危机似乎过去了。伯瑙德夫人吐了口气,坐回角落里。不料,那名中尉又将那冒着青烟的蜡烛拿起来,凑到油灯上点燃了,嘴里还叽咕着:“屋子里这么黑,多点支小蜡烛更亮嘛!” 这生死攸关的烛光轻轻摇曳着,此时此刻,它成了这间屋子最可怕的东西。伯瑙德夫人的心,已提到了喉咙口。她似乎感到,这三名德国军官恶狼般的眼睛,已盯在那越来越短的蜡烛上,蜡烛一灭,金属管露出,情报站暴露……后果真不堪设想啊。而现在,她已不能再去动那支蜡烛了,如果她再去吹灭那支蜡烛,必定会引起这些德国情报专家们的疑心…… 正当伯瑙德夫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小儿子雅克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仿佛是自言自语他说:“啊,天真冷呀,让我到柴房去搬些柴来生个火吧!”说着,他伸出手,端起那蜡烛台,朝门口走去。这时,屋子顿时暗了下来。
中尉快步赶上去,厉声喝道:“回来!你不用灯难道就看不见路吗?”说罢,一把将蜡烛台夺回去,又放到台子上。
雅克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烛光即将熄灭,不幸很快就要降临到他们头上。在这最后时刻,他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在场。他必须陪着妈妈,战斗到底。他从容地搬回一捆木柴,生上火,默默地坐到妈妈身旁,等候着最后那一时刻的到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蜡烛,越烧越短,突然,杰奎琳站起来,她走到少校身边,娇声他说:“司令官先生,天晚了,楼上黑,我可以拿一盏灯上楼睡觉吗?” 少校放下手里的纸条,看着眼前这可爱的小姑娘,把她拉到身边,亲切他说:“啊,当然可以!嘿,我家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女儿,她名叫路易莎。来,我给你讲讲她的事儿,好吗?” 杰奎琳仰起小脸,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儿,柔声他说:“真是太好了。不过,司令官先生,今晚我太累了,我想睡觉了。明天你给我讲讲你的路易莎好吗?” 少校摸了摸杰奎琳的下巴,笑着说:“当然可以,小姑娘!我明天一定给你讲讲我的路易莎!” 杰奎琳伸出手,轻轻地端起蜡烛台,向三位军官道声晚安,镇定地走上楼去。正当她走完最后一级楼梯时,蜡烛灯媳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