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李,姥爷姓周。瓦窑头村的邻居都说我不是本村人,眼神和语气颇有些异样。平时高高低低都被我摸遍的瓦窑头突然变得陌生而有距离,我内心有些失落,耿耿于怀。之后,我愤懑地捡起路上的土疙瘩,四顾无人,投向称我是外村人的人家的院子里。墙那头传出女人火药味的指桑骂槐的声音,我猜想她骂得不一定是我。接着又捡起一块,胳膊一抡又扔进去,然后贼似地撒腿逃遁。我被刺痛的自尊得到片刻的补偿。
夏夜,在小院里,我靠在姥爷宽厚的胸膛上,仰望满天繁星。姥爷举手摸着自己光亮的脑门,听广播里的天下大事。
我听姥爷讲述,毛主席惊悉毛岸英在朝牺牲的噩耗,感叹“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的感人情怀。听他背诵廖承志写给蒋经国的信,听他读《高山下的花环》。
老人家后来得了心梗,我从学校一路狂奔,他当面竟认不出我。我叫一声“爷爷”,他孩子似地哭了,我早已泪如泉涌。我冲到院子,愤怒地把树上麻雀从一棵树,赶到另一个棵树。
那时回到广胜寺,我独自前往邮局,把牵念认真折叠,寄回瓦窑头。以至于现在,我常常写些思念的文字,仿佛姥爷并未未离世,他一直在故乡的村口瞭望,等长高的我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