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时光翻滚。静下心,记忆涌来。我还能嗅到芳草清香,我还能听到蜻蜓振翅,我还能触到露水丝滑。你是永恒的风景,我能透过心,看到你。
在我还小的时候,爷爷,你在村中已小有名气了。全家上下的生活都称得上有滋有味。鸡鸭已经吃上剩菜剩饭,猪是肥了一圈又一圈——唯独你,依然骨瘦如柴,铜青的皮肤一层不变,满嘴的胡渣不曾递减,还是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与其说你喜欢这样,不如说你不愿改变。我不解,我质疑,我嫌弃。你却只告诉我:“人不能忘了自己是谁。”你便让我每天待在田里,看你干活。
夏日炎炎,你在田边搭了个棚,让我坐在那儿吃西瓜,我看着你一会儿用锄头,一会儿换镰刀;手套摘了又戴,戴了又摘;进进退退,弯腰直背……动作繁多,我却不知你到底在捣鼓什么。
太阳好是烈,我胡乱地吞着西瓜。吃到肚胀皮撑,口也还是干涸,人也还是躁热。此时我便疑起你并非凡人,怎能在如此骇人的烈日下,靠着一片草帽的阴凉,坚守这无边的茂野。我着实想靠近
看看。铜青还是那般铜青,烈日似乎无法烤红你的脸;平静还是那般平静,热浪似乎无法撼动你的表情,一丝,一毫;流利还是那般流利,杂草被你娴熟的动作,治得服服帖帖,五体投地……“爷爷,吃西瓜吗?”我痴痴地望着你。钢铁般的脸被笑容堆满,你的皱纹也拧成一团。你一下抱起了我,用粗粗的胡渣蹭着我的脸,厚厚的嘴唇轻轻地挨住了我的额头,“乖孙子,爷爷马上完事儿。你先去歇着,别晒伤了。”你摸了摸我的头,又蹭了蹭我的脸,才满意的继续劳作。
每当太阳西降,你都会用你的熊掌,握实了我的小手。一路漫步,一路哼着戏曲——舞着手,跺着脚,时而怒目圆睁,时而怆地呼天,咿咿呀呀个不停。在我看来,都颇有趣味。
到了晚上,你往往会渴望酒醉。每当你晕乎乎时,总会摆出毛泽东来教育人,摇头晃脑,引经据典,一点儿也不马虎。这时,我才意识到,你还是那个简简单单的我的爷爷。
爷爷,你是我心中的风景。你足以让我欣赏,你足以让我品味。岁月老去,风景不变;我心若在,你便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