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收拾屋子,于柜子中发现了尘封多年的纸箱,打开纸箱,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书包,这不起眼的书包让人回想起了有您在的那段童年时光。
您总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走路的时候手会背过去,有些外八字,背微驼,离近一点就会发现您在哼歌,看向我的时候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就算脸上有了皱纹也不影响人们看出您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
多年未见,您穿越尘世风霜,却依然在我记忆中显现着清晰的轮廓。
夏
老家院儿里有两棵柿树,生得高大,阳天在树下犹如在空调屋一般清凉。您不顾奶奶劝阻,不顾树是否会遭受灾难,在两树间硬是给我做了秋千,我荡秋千,您坐在我旁,看看报纸,拉拉二胡,有时会有一声您的轻咳,但也不影响那恬静的氛围,一老一小常常就这样,就这样从午后荡到了黄昏。
还记得,与您在池边闲钓,没有风,水面纹丝不动,水下也没有任何使劲的东西,一切都是平静的,也是慵懒的。您将杆挂上鱼饵和漂儿,就顺手揪起草丛里的狗尾草给我辫小兔子。
“爷爷,漂儿好像动了!”我大叫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刚吃食的鱼被我的大声叫嚷吓跑了,您也不恼,将杆再放回去,用树枝在土上教我画小人儿。一上午再也没有一次鱼上钩,到了饭点,我们收拾好了东西,满载而归。
秋
夏过秋来,叶子慢慢变黄,谷物也成熟,是个让您欢喜的季节。
收获的时节,起个大早,随便吃上两口,给我留了饭放在锅里以免放凉,您和奶奶就要去地里收割玉米,还在被窝里的我也要去,饭也顾不上吃,穿了衣服就像小跟屁虫追在您们身后。
您嫌玉米皮儿太剌手,不让我跟着您收,叮嘱我让我在显眼的位置自己玩,我佯装生气,在一旁捉蚂蚱,您总掰着掰着就扭头看我一眼,我脑袋瓜儿一转,转身躲进了玉米丛里,过了一会,兴许是您看我没在原来的位置,玉米也不收了,四处找我也找不到,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还掺杂着几声咳嗽,焦急的心情写在了脸上。“
我在这里!”我从玉米丛中蹦出来,您看着我,无奈地笑着摇头。
后来,由于父母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您告别了您不舍的那一方田地,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您给我买了我心爱至今的小书包,作为我上学没有哭鼻子的奖励。
深秋,和煦的阳光试探着透过孤零零的叶子,照在红的可人的柿子上,也照在正在摘柿子的您的背上。
您拖着不再利落的身子费力地用钩子够着树顶上的柿子,只想着让我吃到最甜,虫子最少的柿子。
冬
那年春节,是我和您在老家过的。除夕,您和奶奶包饺子,您专门做了个钢镚饺子,说谁吃到这一年就会有好运气,其实我知道,您包的那个饺子缺了一角,我也知道,您搅和着一锅饺子找到了这个钢镚饺子放进了我的碗里。
春
暖风与雪花默契的配合,悄无声息地转换了季节,而迟到的雷声震耳欲聋,毫无愧色的充当起了春天的使者。
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个春天,那个带走您的春天。
我是从爸妈与奶奶的谈话中得知这件事情的,刚开始我只以为您是寻常肺病,很快就会好起来,谁料想,您已经连续七年自己去市里输液治疗,一直瞒着我们,这无疑比春雷更能震撼我了,我开始在本该回老家看您的周六强迫自己在家学习,我选择逃避这个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了,您是看见我才离开的,我的影子永远的刻在了您的眼睛上,虽然您早已经不能笑出来了,但是我还是能在您不再清亮的眼睛上看见那一丝我熟悉的笑意。
您走了,我的童年也结束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恨自己的逃避,多想坐上时光机,在有您的日子里停留,将我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全都赶走。
拍拍尘土,将这个书包放到柜子最深处,将对您的思念也埋藏在内心深处。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我才能坦露出我对您的思念,那滚烫的泪珠汹涌澎湃,胀满胸口,让我坐立难安,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穿山越海。
没人会知道这个书包对我的意义,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承载着我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