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假期再次回到久违的家乡,一天的欢娱劳顿之后,家人已然睡下,而我于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窗外月明星多夜安静。
翻身起床,伫立窗前,窗外一片静谧。月色入户,欣然起行。月光轻柔地洒下光辉,弥漫在空中,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景物都笼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这柔软的网上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有空幻的色彩,使人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天空无言,深蓝的帷幕上正堆着一层层的云片,月亮便在云层中航行;大地无言,不知名的花儿开满了整个山坡,落花便化作春泥更护着花;河水无言,清凉的水流轻抚着光滑的鹅卵石,轻柔地从其上缓缓淌过。
望着这曼妙的图景,心上像流过一泓清泉,荡涤了尘世的烦恼与喧嚣,浮躁的心于寂静中沉淀。
夜深了,而我仍睡不着,这份静太陌生了,太异常了。我想,我习惯受虐的耳朵或许不适应这犒赏,就像一个饿者乍食荤腥会滑肠。
然我还是决意多向外再走些,这些声音听起来还不错。
再走向前,我发现并非无声才叫寂静。远处青草丛中虫鸣连绵不绝,近前风拂草动沙沙作响,月下枝头惊鸟挥翅飞翔,时而乡村小院的犬吠不止。深夜中,这“寂静之声”,更显清幽,更让人神思旷远,我的耳朵美滋滋地过了个节。
归来途中,柔柔的夜风在无尽的夜空中飞翔着,她踩着鲜花,戴着星星,轻舞云裳,悄悄摇在江南的枝头轻抚着林梢的候鸟,闭眼聆听一抹流风,那轻声的吟唱是遥远的馨语,只是些许迷离,我的思绪也有着无限遐想的空间。儿时的夏夜,每逢夜醒,耳朵里就会钻入一个声音,心神即被它拐走了。窗子开着,阵阵凉爽的夜风挟着青草的芳香拂上脸庞,耳畔传来外婆慈爱而动听的歌喉,风声便为她伴奏,温暖的声音
从我的身体里缓缓流过,惬意的闭上眼,睡吧。今夜,声音似乎拂过记忆的水面让往事不经意的浮出,逝去的童年时光,水一样的,漫上来,心湿了……
归来卧于床上,笑着入睡,天地自然这一支独特的音乐,为我唱着摇篮曲,哄我入睡,一如记忆中的美好。
梦中,我只身立于车水马龙的城市十字路口之间。刹车声,喇叭声,拆迁声,施工,装修,筑路,机翼呼叫,高架轰鸣……它们有个集体注名词,喧嚣。高楼于喧嚣中拔地而起,高架于喧嚣中蜿蜒纵横,汽车于喧嚣中穿梭游走,我看到的并不是行人对于城市化的喜悦,而是捂耳抱头的痛苦之状,到处躲藏。
我于梦中惊醒,四下里依旧是一片宁静。梦中的一幕幕恐怖场景是对将来的预示吗?我在乡村寻找耳根的清静,希望可以挽回一些那逝去的曾经,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在乡村的不远处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象,那里的耳朵是麻木的。经济日益迅速的发展,能让我为我的耳朵汲取营养的地方还会存在吗?是啊,这是时代对耳朵的围剿,你无处躲藏,双手捂耳也没用。
凌晨的天空犹如盛宴已散,星星悄然隐去,天空中只有一星一月遥遥相望相伴。天地清籁,销魂之听汇流成一串串动听的音符注入耳中,我张开耳朵,贪婪的吸收,营养着这常受冷遇的器官。
我不知道如何永留这些失落的清静,我只知道我在储粮,以备饥荒。城市里的耳朵多数是饿的。当世人依旧沉湎于利益和经济,那么繁荣富贵的确在向我们走近,但当只知道追名逐利的时候,过去的美好在现代的碰撞下必然会如飞蛾扑火般粉身碎骨,一去不复返。我以我之名,来纪念那些失落的清静。
夜深了,把窗儿打开,让风的声音进入我的梦来,希望能拾回外婆温柔的摇篮曲,让心弦缓缓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