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啊,作文写过妈妈、妹妹和老师了,这次换个人吧。”爸爸说。
“我想写爷爷。”我应道。
我看见他眼眸中闪动着的期待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与他的关系如此别扭,就像橡皮筋一样,忽远忽近,有时还会被扯断。
他如雷一般暴躁。急躁、冒进、话多是他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他总是以武力使我妥协,逼迫我学习,开始还行的通,但后来我大一些,与他作对,甚至以牙还牙。它们化为毒刺,成为我心中永恒的伤痛。
最激烈的一次是我追星时,他翻箱倒柜,找出我所有的珍藏,撕碎、扬起,我坐在地上看着碎片从空中无力的飘落,独自在废纸堆中嚎啕大哭。
彼时的我恨透了他,认为他就是我上辈子的冤家。虽然他总会满足我的需求,总会做出一桌好菜让我大饱口福,但这些似乎于事无补。他对我千百次的好,终会因一次打骂而破灭成灰,心中空缺的地方,怨念像野草一样疯狂蔓延。
后来,我终于远离了他,不知是喜悦还是难过。只是看见他半白的头发,心中酸涩。
拼命地制止自己去思念他,因为我固执地认为我们之间仍有一堵可悲的冰墙,他只能看见我,却不能理解我。
我变得更
加叛逆,他终于冲我嘶吼着:“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我坐在屋子里,看着满地的狼藉,胜者一般地扬起嘴角,听着他在屋外啜泣。可,这是我想要的结局吗?
他不善言辞,当一身疲惫的我嚷着作业太多时,他却说,作业都写不完,谈什么实验班。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带上他严肃的语气和挑衅的微笑,生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我的火气“噌”的燃起,一言不发,甩门而去,留下他在身后不知所措。他轻轻推门,向我道歉。我塞上耳机置之不理。他在阳台上,摇头叹息:“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想哭,但倔强地不让泪水滴落。
我们两个的世界,就像两条平行线,想要靠近,却始终有一段距离阻碍。
百日誓师那天,他的信纸飘到我桌上,心猛一缩紧,眼泪止不住地下流——那纸上赫然写着:“对不起,我的女儿,请原谅我好吗?”心中的坚冰似乎在这瞬间消融,春暖花开。此时我明白,原来他不是我上辈子的冤家。
一直以来,我只记住了他的不好,然后将它们放大在放大;一直以来,我忽略了他对我的好,即便注意了,也是缩小再缩小。真正应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
爸,对不起,原谅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