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黑黝黝的,像撒了煤炭灰似的。一双剑眉又浓又黑,眼睛炯炯有神,彷佛会说话。鼻梁高挺,如山般屹立着,上面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嘴唇干得起皮,没有一丝血色。牙齿倒是白得出奇,笑起来便显露无遗。脸上的疙瘩最引人注意,如火山边突起的熔岩一般。这粗糙的脸正是一位卖饼叔叔的。
冬天,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我在睡衣外又裹了层羽绒服便匆匆跑去买饼。呵,人可真多,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叔,来个薄的。”我一边说一边把钱放入了钱箱子。他连头也顾不上抬一下,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又搓搓揉揉起来:他在一坨发好的面团里掐出一个小团子,捏成了碗状,并往里舀了一大勺肉馅。再用擀面杖左擀右擀,擀成了饼状,刷上
油,用手掸掸平,再向上一挑,顺势贴在了油桶做的火炉壁上,中间还不忘给它翻个身。等烤至两面焦脆便用火钳夹出,递给顾主。我看呆了,直到叔叔把饼在我眼前晃了晃才意识过来。我正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一个乞丐——小眼睛,大耳朵,面如土色,一身破烂不堪的旧棉衣,特别扎眼。风使劲地往里钻,彷佛一把利刃直击他的心脏。我视若无睹,而叔叔却立即停下手中的活,把一个热乎的饼递给乞丐:“大爷,天冷,吃个饼暖暖身子。”他的脸上漾开微微的笑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温和。乞丐连忙挥手:我哪吃得起你的饼呀!“大爷,这饼烤过头了,我请你吃!”叔叔粗糙的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乞丐接过饼,连声道谢,便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人群中。
这脸,粗糙却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