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拿到第一本教科书开始,我的书桌旁总会有两个主动请缨的侍卫,像保护皇帝一样盯着我,在火药味颇浓的作业战场上,虽说没有一家子像古代那样“三足鼎立”的胶着,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场景却已经司空见怪了。
卸下沉重的书包,一摞作业泰山压顶般放在我的左侧,旁边两位都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两张不大不小的椅子霸气的在旋转椅边横着,男的负责数理化,女的拿手文墨书海,真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苦了我就没放松过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翻开数学作业本,小手像猫咪的爪子一般轻柔地抚摸着在我看来刺眼的一元一次方程,握着笔的手被身旁没有一点温暖的眼睛像老鹰抓猎物似的盯着,不禁打了个寒颤——6月份的三九寒天。笔尖的颤动惹得窸窸窣窣的光影在洒着暖阳的作业本上轻轻地游走,下笔的每一个字都是反复检查出来的答案和解析,锐利的目光扫过一行行整整齐齐的算式,我的余光里是他轻微地点头,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艰难地写完理科作业,一张四百格纸已经乖乖地躺在书桌上,某位女侠已经就位,看来奋斗才刚刚开始啊。这眼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这手指看起来纤细温柔的,批改起作文来却是一反既往的“尖酸刻薄”,堪比闻一多先生的态度转变。洋洋洒洒七百多字文章,在她的手下
,顷刻间“手起刀落”,华丽丽地改成了二年级小学生作文字数——300字。虽说改后短小精悍,读起来朗朗上口,但与老师的600字目标之间却差一个珠穆朗玛峰的距离,也太过分了,于是乎,新一轮的“沙沙”声在这个蝉鸣的夜晚回荡。
在那个如释重负却不敢懈怠的暑假,我变成了初中生活的白痴,现在,我已经不再需要写作业时严防死守防止拖拉的两个保镖,留有余温的椅子上已经堆满了新的书籍和计划,书桌上一家子针锋相对的情景,似乎在这个盛夏随着海风跑走了。
初中的学业总是难上加难,班里的工作和提高班的作业常常困扰着我,考试中的一道数学题苦想许久却仍然一片空白,回了家又巧遇“家里的数学博士”加班,只好匆匆询问,电话那头是一句等待。收拾好明天的课本,我心安理得地睡了。半夜,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头清冷的声线把解题的思路娓娓道来,配上隔壁断断续续的呼噜,讲到最后恍然大悟,坐在书桌前又一次奋笔疾书,一家子的感觉又从暖灯里回来了,只是两张椅子,变成了一个电话。
忽然觉得在不在书桌前不重要了,那张书桌,那三把椅子,永远定格在内心腾出的一块柔软的地方,两个白白盯梢的侍卫,一个胆战心惊的“小皇帝”,一样的飞沙走石,一样的软硬兼施,在每一味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