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落键,琴音至美。
每一符,每一音,都是对自己的交代。每一次落指都是一个新的起点,一切归零。
琴音从指下倾泻而出,空气中似乎舞动着游丝般的轻柔和温馨……时雄厚有力,粗犷而热烈,急促于密密麻麻的倾盆大雨;是低沉浓郁,细腻而沉静,轻缓与飘飘远远的斜风细雨……
一曲终结,当我如释负重的摁下最后一个琴键时,悠长的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响。我慢慢起身,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我低着头,逃跑似的跑出了舞台。
也许在那掌声和欢呼声的后面,无人知晓那一个个宁静如水的夜晚,那一次次拂过琴键的瞬间,那些有些发黄的琴键,仿佛在暗暗诉说着岁月的流逝。日复一日的练习,没有观众,唯一的观众便是我自己,啊,不对,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我的思绪不禁飘回了过去。
那时,小小的我被迫坐在钢琴前,每日伸出小小手在琴键上跳跃,do、re、mi……我不按节奏地猛按琴键,乱踩踏板,生疏的指法,一直弹不通顺的旋律,不停卡住的音符,令我烦躁,甚至抓狂。弹错,重弹,继续错,再重弹,仍然再错……终于是忍无可忍,将琴谱直接狠狠地扔到墙上,那谱写着密密麻麻的音符,像几片孤单的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终飘落,躺在地上。
我泄气地合上琴盖,趴在
钢琴上,妈妈气得要发飙,我撇撇嘴,爸爸连忙用他的大手按着妈妈的肩膀,“我来吧。”边说边把妈妈推出门外,最终,辅导老师换成不懂钢琴的爸爸,我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嘿嘿,这下我可得救了。可是爸爸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粗声粗气地说:“李老师,你来教我吧,我不是很会弹钢琴呢!”我憋住笑,端起小老师的架子,老老实实地把课本上的音符挨个挨个地弹一遍。“怎么和刚才的不一样?”爸爸拍拍我的头问,看着爸爸笑眯眯的样子,我涨红了脸,又重新端坐在琴凳上,弹奏开去。
琴艺渐长,终于在今日喷涌而出。
那冰冷而又坚硬的黑白琴键,不仅只是演奏的工具,更是我精神的雨点,一滴一滴滋润着我那干涸的心田。那机械而又复杂的旋律,多少次反反复复的练习终于变得顺畅,而又柔美,每一个音符,都在不断地将我带入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受。在台上的演奏,收获了无数掌声,爸爸曾经说过:“弹琴能给你自己,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你现在也许感觉不到,但迟早有一天你会了解。”
此刻,我终于明了。悦己也在悦人。那些弹钢琴的岁月,把我的坚毅与时光感悟全部赋予在自己的作品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生何止百岁,心,终生一念。感谢我的辛苦,感谢父母的执着,因为毛毛虫只有在破茧成蝶那一刻,才体会到自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