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家家户户贴上对联,饭香回荡在院中,街道张灯结彩时,思绪便逐渐飘向远方,逾飞逾远,远至奶奶在世时的日子。
父亲与母亲独自在外生活,于是,自我未出生之时起,父亲便不常见奶奶了,我出生后更是如此。
奶奶似乎是住在距我们很远的地方的,因此,每逢过年,父亲才领我走上一回。点个头,问个好,再讨个红包。就连那时的我也知道,这不是对父母应有的样子,到真像是去拜七大姑八大姨的。但每次去,奶奶也总是挂着笑。老式的大红色厚棉袄,棉裤,鞋底子极薄的,没有鞋带的黑布鞋映入眼中。我也笑,奶奶于是便让皱纹肆无忌惮的爬满了脸。她的眼睛好像十分浑浊。在我模糊的记忆之中,每见我一次,就用她那瘦的只剩皮似的手揽着我的手,灰蒙蒙的眼睛又渡上了一层光一样。
于是她便牵着我坐,自己去厨房忙碌了。枯黄微颤的手握着菜刀,一刀刀的把菜切成了丁。平时不觉的背,竟也在微微的佝偻着。不过一会儿就放下刀,轻轻的捶着背。我于是匆匆跑去“奶奶,我们吃什么啊?”“臊子面!”
奶奶做的臊子面可谓飘香十里,于是,它便成了我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美
味了。并非是还记得那滋味,毕竟已经好些年没吃着了,而是第一次品尝时便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奶奶的臊子面。
那稀乎乎的面,带着肉香的汤,以及很细心的切碎成块儿的萝卜白菜,上面还飘着一层韭菜丁子,几片切成片状的鸡蛋饼碎碎的点缀着。仅吃了一次,后来便缠着父亲要往奶奶家跑了。至今我还是没能找到奶奶的味道,尽管天下的臊子面都是一个样。但我知道,记忆中的那碗飘香十里,热气腾腾的臊子面,再也回过来了。
奶奶身体一直不好,看着一天比一天消瘦的奶奶,幼小的我心里已经有了苦苦的味道。而再见她时,却已是远远的看着两张担架床被人抬走,上面蒙着白布。“姥姥,爷爷奶奶怎么了呀?”“他们去世了。”“那我还能见到奶奶吗?”姥姥闭口不语,那两张白白的担架床在我的脑海中,如同刻下了印记一般久久无法忘记。“啊?那我是不是吃不到奶奶的臊子面了?”
爷爷先走了,奶奶也应是郁郁寡欢罢?
最后一眼,也只是远远的一眼。每每忆起奶奶,便红了眼眶。想起幼时过年的那碗臊子面,“珍惜”这个词,好像说不出口。就也这样让它一遍一遍萦绕在我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