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而下的雨,轻轻地落在屋瓦。细雨蒙蒙的春,淋湿了树的根,静默,沉默,许久,无踪。或落在瓦背上,荡起层层涟漪。我趴在窗台上,悄悄看着这场将让万物复苏的春雨。湿润大地的瞬间,已将我的心灵打湿。快清明了,春风夹着春雨来了,姥姥的祭日到了。
姥姥是个聪明的女人,可命运坎坷。在那穷苦的时代,中年丧,独自一人撑起了有七个孩子的家。当时幼小的我,何知这些,只知每年春节一大家聚在一起的热闹喜庆。姥姥也未曾提过她的苦累,姥姥苦了一生,未曾想过什么荣华富贵,也从未享受过什么清福。我很小的时候曾问过姥姥:“您幸福吗?”姥姥说:“怎么不幸福,一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子孙满堂,我也就知足了。”是啊,姥姥的一生如蚕的一生般,丝吐尽了生命也就到尽头了。“春蚕到死丝方尽”,比“蜡炬成灰泪始干”更要使人悲伤。
我喜欢花。芬芳而又美丽,多好!姥姥也爱花,姥姥曾说过“日子再贫穷心不能穷。”“肚子不怕饿,没稠的就喝稀的,没稀的喝水也死不了。眼可不能饿着,眼要是见不着好东西,就慢慢心瞎了。”哦,多少年后,才知道姥姥的意思,怪不得门前总种着许多花,在那贫瘠的土地上永远开着,虽很平凡,却很真实。姥姥一生没什么文化,字不识几个,却有颗高尚的心。“有学历的人,不一定有文化;没学历的人,不一定没文化
。”瞧,许多人都是如此说呢。
人们都也敬佩姥姥,因为她教育的七个儿女个个懂事,和睦相处。七人中无一人认为姥姥偏心。姥姥总能分工劳动,合理格配,以身作则,让其无一人不服气。个个都踏实,我是无法可比的。
姥姥非常疼我,小时常常照顾我,在我很小的时候,姓姥已经很老了,有时候记忆中姥姥的背影常是这样的:姥姥颤天巍巍迈着小脚,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庄稼,虫声唧唧,花草缤纷。她手里提着一包点心,风吹起她满头的银发,我望着,望着,看她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姥姥去世的前一天,我和妈妈去看望她,她已不能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我坐了一会儿,姥姥又指指病床柜,打开,里面有袋萄萄干。啊,当时我格外欣喜,我很喜欢吃南萄千,抓了一把品尝,姥姥看着我,微笑,点头……
凌晨五点时,妈妈红着眼对我说:姥姥去世了。当时我懵懂地知道,一个痛爱我的人去世了,可当时我又何从知道死亡的含义!送姥姥走时,我没有哭,只记得,姥姥的队伍很长很长,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我们一大家从上到下全来了。姥姥她很普通的一个人,却又不普通,她一生受的苦,只她一人知。
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一摸,不知是雨是泪……
姥姥已去世多年,但我还在思念她,因为,思念永远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