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零星的雨点从空中洒落,落在积水上,漾起点点微痕。阳光勉强从云缝中渗出,几缕残红,飘落水面。远处,几只寒鸦从稻田掠过。
记得小时侯,我常与爷爷在稻田里穿行。爷爷总是弯着腰插秧,只见他一手拿着秧苗,一手麻利地插秧,不一会儿,一排排秧苗就列队等待我的“检阅”了。爷爷照顾秧苗就像在呵护一个个孩子,他还常和秧苗们对话:“秧呀,你们一定要快快长大哦,爷爷会照顾你们的。”爷爷告诉我,只有和秧苗好好沟通,细心地呵护它们,使它们信赖你,才能结出最好的谷子。人也如此,只有与人和睦相处,才能在社会中有所进步。我当时听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村里的人都认为爷爷是个怪人,与没有生命的秧苗讲话,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而每到秋天,爷爷家的谷子总是比别人家的饱满,那一田黄灿灿的稻谷像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那时的我最爱做的事就是和爷爷在这“稻海”里捉迷藏,那连绵的稻浪就是一个天然的藏身之处,我总是躲在稻子最多的地方,加之我人瘦个小,爷爷总是找不到我,以至于每次都以我的呼噜声来结束这样的游戏。而爷爷佝偻的背成为了他的累赘
,他每次都弯不下腰,蹲不下身子,使我一眼便可以从片片金黄中看到爷爷那顶黑色的帽子。
爷爷肌肤黝黑,白发如同霜雪,脸上的皱纹像是用雕刻刀深深刻出来的。他身材略显佝偻,但是难掩粗犷壮实,如一尊庄严的铜像。可几年后,爷爷卧病在床,连吃饭都要人喂,那地里的庄稼也随着爷爷的病情加剧而渐渐枯萎。转眼我忙着小学升初中,由于学习紧张,很少再和爸妈去乡下看望爷爷了。
就在09年的夏天,我考上了实验初中。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一喜讯告诉爷爷,却从乡下传来了噩耗——爷爷走了。爷爷安静地走了,听奶奶说他是睁着眼睛走的,我想,他是在担心地里的庄稼吧……
我和爸妈急忙赶到乡下。跪在爷爷坟前,我一直强忍着泪水,因为我不想让爷爷担心,不想让他看见我在为他伤心欲绝。一阵风儿吹过,我的心在这夏日里竟有些寒意。我们在爷爷的老房子里吃饭,看着旁边空缺的座位,我端到嘴边的汤碗猛地一颤。抬起头,在模糊的泪光中我看到一脸悲伤的奶奶,她的嘴里还念叨着爷爷的名字。无言,想着爷爷,悲伤的泪滴一串串掉进捧着的汤碗里,那时,我听见了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