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地记得那件事,在医院里,在阳光下。因为在那一个湛蓝的午后,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那时,我约摸十岁光景。听闻宁波的舅公得肺癌在上海住院,父母便带我去看望他。
舅公所在的重症病房在三楼。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是我皱眉。三楼的每个病房都独立分开,门全部漆成了灰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受。我的脑中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一个画面:灰色的病房中,一个面色枯槁的人倚在床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流下的点滴,身旁的机器无力地叫唤。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恐慌。
但是,我错了,刻骨铭心地错了。
病房内并不是灰色的,窗户打开着,有几缕阳光射进来,让人在冰冷的医院内却依旧能感到身边氤氲的暖意。舅公正靠在床背上看着窗外,舅婆在一旁削苹果。见到我们来,舅公笑了,脸上的纹路更深了,一边让让妈妈坐,一边嗔怪她又拿那么多礼来。几年未回去看他的妈妈一边打招呼,一边向舅公介绍爸爸和我。
“以前照片上的小毛头长这么大了?”舅公感叹着向我微笑
,努力地拉了拉我的手。
寒碜了几句,母亲怕我无聊,就让我到外面去玩。舅公和父亲聊得很愉快,舅公甚至都笑了起来。但我看向与舅婆交谈的母亲时,却发现舅婆的样子有些憔悴。谈话的内容无非是每天要化疗很多次,很辛苦。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我仍依稀看见了她的黑眼圈,红眼眶。
我轻轻关上了门,舅公的微笑却一直在我脑中回放。这微笑是从哪里来的?究竟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我问自己。
回头看见一个病房,一对祖孙正在亲昵地说着,就像祖父和我那样。阳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可这里都是重症病人。
走向窗口,院外的草坪上,阳光把草坪染得金黄。我突然意识到生命的意义也许并非我们独自走过的一程,而是途中他人给予的鼓励与爱,因为这些爱,得到的也好,付出的也罢,让你再痛苦也能笑着活下去。爱才是生命的内涵与意义。
院外的阳光照耀着每一个生命,将他们照得像琥珀。爱在其中一点点被反锁,刻在骨里,铭在心中,成为了我的价值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