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刘姨有个女儿。
那时我住在乡下。那里没有繁盛的高楼大厦,四望只是一篇绿油油的菜地。我总是会呆在房子里,喜欢望向窗外。
我时常看到她的身影,楼层很矮,我住在二楼,她家和我家有一个共同大院子。平日里。她是靠着一个五金店来维持生活,丈夫在医院待了四年,放下了她们母女,走了。留下的只有那家店和无尽的思念,还有一个聋哑的女儿——果果。
大清早,母亲将我从床上拉起。简单来说,是要让我陪同刘姨,对,今天不一样,果果要回来了。
我看她伫立在风中,裹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宽厚的冬大衣,比平日里清爽许多,却一个人在那里移动不动,不知是从未有过的紧张,还是被风吹呆滞。
“刘姨!”我忽地出现在她身边,刘姨莞尔微笑。默然。他又将自己的脸,别过去。对,她在等。寒风将我的脸刮的刺疼,只能用衣帽盖住自己的头。她转头拉起我的手,紧握着,我感觉到她满是老茧的粗糙手中直入人心的温暖,手在微微颤动,想必有着久别重聚的激动和喜悦吧。
不错,是妈妈的手。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黄皮校车驶来,下车的是一位有着清爽短发的女孩,浓眉大眼,尤其是他的眼睛,很透彻,总是在她眼睛里面能看到自己的样貌。那样的眼睛如晶莹的玉石,透而明亮。一下车,她就扑倒在刘姨的怀里,和她紧紧相拥。我看到果果哭了,是无声的哭泣,刘姨没流泪,他忍着。母亲告诉过我刘姨特别容易哭,特别是提到果果时,全都是愧疚的泪水。可刘姨
不错,母亲的心。
果果牵着我的手,她的小手有着说不出的冰冷。“哎!哎!哎!”他卖力地想说话,手在不停地比划着。丰富的肢体语音显得如此苍白。刘姨已不见了身影。果果不停的比划,那一双无助的眼睛,那一对紧皱的眉头,可在我眼中那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以为她饿了,给了她手中的土司。她慢慢的失去了耐心,低头似沉伤的,跑了。
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我跟着来到刘姨家。是的,沙发上多了些玩具,茶几上多了些水果,刘姨好像平时不吃水果的。果果并不在大厅,我听到了熟悉的依偎声,循声探望,看到果果的手伸进衣柜,摸索着东西,她拿到了一件T恤,闻了闻,之后就装入她的粉袋子里。我唤她,没反应。我那刻是忘了她是个聋哑人。后来的后来,我拍了拍他肩膀,他转身。颤抖的样子,是有些害怕的。
“你在干什么?”她看到我满脸的问号。脸上的警惕松懈了下来。她的手默默地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困惑,她却在刘姨床上拿起枕头,把衣服包在上面。抱着,一直抱着。
我陷入沉思。果果在学校时,如果有人欺负她,她怎么办?有人听不懂她,她怎么办?我知道,我知道,她从来不穿裙子。她衣柜里的新裙都是摆设。她,不敢。学校里的人谩骂她不是女孩。
她的世界,看似有色彩,但其实就黑白两色。会受到大家的嘲笑,加不进同龄人的世界。
孤单……上天你可不可以让她听到母亲的呼唤。
这样的人,让我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