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前,不情愿地把琴靠在身上,看着透过纱窗斑斑驳驳打在瓷砖上清冷的月光,我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一丝清亮的音从琴弦里抽出,被目光蒙上一种朦胧的感觉,似乎连不轻意的呼吸和心跳也可以随意地扯断它,我屏住呼吸,不愿去打破那久违的心安与宁静。
在微弱的日光抚摸下,我似乎也被融化在琴声里了,无言在深沉的内弦中,内弦本厚重,再配上十几年的老琴,那琴声中透着夹杂着历史气息的哀叹,那是刘天华吧。
重病缠身,事业又遭受打击,屋漏偏逢连夜雨,日军的铁蹄肆虐在松花江上,他怎能不抑郁,不悲愤?无人问津的二胡,遭人鄙夷的身份,他是有多不甘,多无奈?纠缠错杂的音符将我的思绪也绞在了一起,知音的离去,遭遗弃的孤独这次第,怎一“愁”字了得?
琴声在倾诉,跨越百年的沧桑岁月,披着同样的月光,我似乎与他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用琴声在抒发着对二胡的前途的担忧,却偏偏在最心痛的时候也要用铿锵的音调彰显着自己的铮铮铁骨,那一次又一次盘旋而上的琴声是他在禁锢中不屈不挠地搏击风雨,他在挣扎,在呐喊,在战斗,可天意难违,那激昂的旋律到最后也
只是化为一声哀叹,氤氳在月光里,相怜相惜。
但他岂会就此屈服?那随之而上的节奏轻快而有力,虽今不如意,明朝就更放异彩。月光似乎也柔和了些许,与弓影在瓷砖上相呼相应,音调一点点升高,从刚刚的低落沮丧又变成了斗志昂扬,他似乎顿悟了,琴声豁然开朗,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壮志豪言被锤炼在了琴声里,焕发着对未来的憧憬,对明天的期待。
琴声愈发激昂,我似乎看见了刘天华高昂着的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或是说,接下来的全力一搏,他要将牢笼打破,他要让琴声飘荡在自由的彼端。
耳中充斥着琴音,那琴杆也在手中微微颤动,是有着灵性的琴儿也听见那历史的呐喊了吗?还是说,你亦想像他那般,在漆黑的深夜中嘶鸣去追寻那云后淡淡的月光吗?我心中充溢着什么,不知是否是照进了暖暖的月光,只觉得了无后悔,剩下的只有与琴声共鸣,受着月光荡涤的信念与梦想了。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我会在有朝一日让琴声在风中飘荡,飘进每个中国人的心中,回响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也许也是刘天华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