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记阳光里母亲的身影,怎能忘记那枚温热的鸡蛋,那颗包裹在洁白里的慈母心!
冷清的校门口,偶尔有同学闪过我的身旁,投来或疑惑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又匆匆消失在绿树浓荫掩映的教学楼拐角。门外,是冷冷的窄街,只有对面馒头铺子里冒出的缕缕白烟还让人觉得有丝丝暖意,偶尔走过的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上班族的身影,又在我的失落里消失在粗大的大理石门柱后。心中不由暗暗责怪母亲,送个作业本要这么拖拉?
苍白的冬日阳光,穿过街边楼宇的间隙,在地上投下一块白亮却又毫无暖意的亮斑,把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人影拉长到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是母亲,她匆匆地走过那块亮斑,逆着阳光看去,母亲的脸隐没在暗影里,耳畔的那缕长发从发夹里挣脱了出来,在冷风中微微扬起,蓝色的羽绒服,似乎被白亮的阳光镶上了一道边。
“发什么愣,快,你的作业。”回过神来,母亲已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车。她左手紧按挎包,右手向前远远地伸来,红色的塑料袋在我眼
前直晃悠。我一把扯过袋子,来不及埋怨母亲,转身向校园跑去。“回来,还有……”我急忙转身往回走。母亲把挎包拉到面前,低下头去,那缕长发滑落了下来,母亲一面将飞起的头发捋到耳后,一面迅速拉开拉链,掏出一个餐巾纸团,干脆利落地塞进我的裤兜,“这下好了,快进去吧。”透过薄薄的布片,裤兜里的那团东西散出团热气,把腿外侧焐得暖暖的,我心里满是疑惑。
晨读课后,掏出那团还微微温热的餐巾纸,洁白的餐巾纸皱皱的,像一团洁白的棉花,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巾,一个温热的鸡蛋滑入手心。瞬间醒悟,难怪母亲让我在清冷的校门口等了那么久。我似乎看见了赶早班的母亲手忙脚乱找作业煮鸡蛋又匆匆出门的身影,一阵愧疚与感动潮水般向我胸口袭来,几乎冲过咽喉。我细细地剥开这枚鸡蛋,也细细地剥开了一颗包裹在洁白里的慈母心。
冬日的天空,太阳依然苍白,那阳光里电动车上蓝色羽绒服的身影,那枚温热的鸡蛋,化为一轮心中的冬日暖阳。温暖,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