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夜幕降临,昏黄的路灯下,校门口窄窄的小道上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孩童。辛苦了一天的莘莘学子,像我一样肩上是沉甸甸的书包,心里是喘不过气来的疲惫。
一出校门,不远处照例是昏黄路灯下爷爷那张熟悉而又模糊的脸,额头上写满岁月的沧桑,眼睛里装着久久的期待。我什么也没说,跨上了车后座。爷爷他不知为何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乐呵呵地吆喝一声:“走咯——”
爷爷的电瓶车有些年头了,它富有节奏的“咝咝”马达声,是深圳街头一道古朴的风景。只可惜青春年少的我不懂欣赏,在我看来,它远没有来接同学的那些靓车来得赏心悦目。
没在意眼前的万家灯火,也顾不上迎面吹来的瑟瑟寒风,我满脑子里尽是今晚要赶的功课和作业,语文背书、数学刷题、英语卷子……一项,一项细细数过,像怎么也趟不过的题海,也像怎么也翻不完的高山。
咝咝咝的老电瓶像老迈的爷爷,有时候慢吞吞的,真是气人。见旁边一辆破摩拜也超过了我们,积压心里的烦躁终于忍无可忍:“爷爷,怎么这么慢?跟个蜗牛似的!”他应该听得出我满嘴的戾气,“不知道我作业多吗?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爷爷沉默不语,似乎看透我在恼怒,却依然笑呵呵的:“不急不急!慢点好啊,慢点安——全!”
前面路口红灯亮了,
爷爷的电瓶停了下来。迎面车流中一辆新宝马里伸出一只手,原来那是银行工作的隔壁邻居王叔叔,他正向爷爷挥手,热情地打招呼:“赵伯辛苦,接孙女放学啊。”
爷爷忙用胳膊捅了捅我,让我向他问好:“王叔叔好,这么晚才接王颖啊,她在校门口等您好久了。”
绿灯亮了,爷爷的旧电瓶又咝咝咝地跑起来。寒风呼呼,我紧搂着爷爷的腰背,他虽然瘦削,此刻我却感到格外的温暖。我把脸紧紧地贴在爷爷的背上,想起多年来,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爷爷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地接送我上下学,我不由得热泪盈眶,那些记忆深处的温暖画面一幕又一幕地浮现眼前。我嫌弃电瓶车老土,别人却夸赞我有爷爷这样的“专属司机”。我抱怨没有豪车接送,别人却羡慕我春夏秋冬都有爷爷风雨无阻的陪伴……
记得幼小时在爷爷电瓶车的后座上,我总爱举起双臂叫唤着“冲啊——冲”。每当这时,爷爷总是耸起后背,应和着高喊“起——飞——啦!”……身后是一路爷孙俩开心爽朗的笑声。还记得刚上初中时,妈妈劝爷爷,她说我长大了,不用再接送啦。可爷爷总用饱含温情的目光望着我,笑呵呵地说:“没事儿,咱家仪仪喜欢!”
不知不觉,从幼儿园到中学我上学已十年,可我居然忽略爷爷接送我也已有整整十个年头——十年的陪伴照顾,十年的风风雨雨……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啊?!想到这儿,一阵汩汩的暖流从我心底涌起……真是惭愧啊——孙女何时问过爷爷粥可温?孙女何曾为爷爷立黄昏?
每一个爱我们的人,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我不能再忽略爷爷,我会细心地读懂他那颗牵挂着我的心,我会好好珍惜,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他——我至亲至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