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季如春的昆明,秋的喁语不是在暗示凛冬的暗香,不是为了憔悴池鱼鸟兽,也不是向大地宣判白色的酷刑。
横柯犹翠,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诱色可餐,完全没有属于现在的晚秋的浓郁气息;苍松与一旁的银杏伴着路边的法国梧桐,构成了世界上最和谐、最美好的渐变色,如同拉斐尔大师的油画,再协调着背后的一池翠湖作背景,没有人不会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打动。
隔了一条车道,是文化老街。街边有敲打着银器的匠师,有手持葫芦丝尽情吹奏《欢乐的泼水节》的民间艺人,还有背倚屏风斟茶品茗的闲人。一切都充斥着文化的清香,与熙熙攘攘的行人夹杂着遍布全市。
再放眼望去,便是一幢幢现代化格调的林立高楼了,红白相间,锐镜折光。
他,为这湖边一切有悖于自然节律的美所吸引,不时用脖子靠住抵在肩头的伞,拿在挂起脖子上的老照相机,胶片的那种,伸长脑袋去记录可能擦肩而过的一切美好,以求在某个遗忘之时还能从光影之间找到些许似曾相识,引起点儿悸动,用独属于他的迷离眼光勾起那美好的轻纱。
她,只一人,只一伞,信步湖边。撑着伞的她,全然无暇光顾周围的点点滴滴,对这一切出现在晚秋的浓绿置若罔闻,周身散发着阴阴郁郁的紫,好像能嗅入鼻尖,在这一道道紫的末梢,还结着丁香般的幽若。她,眼神却是那么得幽怨,血丝犹如白礼服上系着的蝴蝶结,反正一切都是属于忙碌的饰品。
他,不顾亲戚们的反对,怀着执念成为了一位所谓“渺小”的摄影师。可能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说,他都是一位性格古怪的人吧!恕不知这份对光与影的执著,是由衷的发自内心、来自灵魂。他是记忆的摄影师,此时此刻,为了雨和翠绿,来编织记忆。
她是来自丽江的白族小姑娘,在古香古色中成长,但是她的厌倦也在古城的“朽气”中产生了。她故乡的房子是古建,而且四世同堂,但她却渴望摆脱这木头的“腐败”,渴望在摩天大厦中极目远视是心中的‘洋气’。可不幸的是,现实还是为年轻人锻筑了壁垒,总不放过那些“好高骛远”的年轻人,吸引着他们碰壁,再号召着身边的人群,发出歇斯底里的嘲笑。
在愈下愈大的雨中,他舍不得抛弃在身边流逝的一切美好,恨不得让世界静止,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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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凝结于他的胶片中,沉淀在他灵魂的深处。哪怕再细微,细微到一个液珠从梢头滑落;哪怕再渺小,渺小到一颗细雨滴嗒在湖面牵起梦的涟漪;哪怕……
在滂沱大雨中,她仍旧奔走着,苦苦前行,与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形成一致。雨滴,打湿了她的发梢,可她顾不得;泥泞,溅起在她的裤角上,可她顾不得。只有前方望不尽的路,以及路尽头的无限苍穹,其余的一切都顾不得……
“十亩荷花鱼世界,半城杨柳拂楼台”。夏天的遗址——荷叶还没有完全消退于历史发展与社会变迁的洪流中,沧海桑田还没有完全改头换面,只为了给二人准备好了流星邂逅的舞台。
前方是一座拱桥,他在桥的这头,她在桥的那头。此时此刻,他透过快门,穿过狭小的光圈,钻过低矮的镜头,发现了远处与景色相异的美丽。起初是一道绿影,是残光,是虚虹。近了,近了,她就这样在聚焦屏上汇聚成像,可她没有转过头来,但她起伏的长发与雨中的精灵共鸣成舞。
只一会儿,他走上了横跨荷叶池的拱桥,她也近了。他此刻放下了手心中紧握的相机,他想将这抹不同的绿镌刻在心坎儿的底片上。
快了,快了!随着擦肩的一瞬间,相遇的流星,构造出了更璀璨的光芒。终于,她发现了周围的绿,也注视到了他,更为他如此迷离的双眼所打动。无论再急促的心,再飞逝的节奏,在这一瞬间都冻结了,两人心中竟发出了相同的感慨——-世间竟有这般惆怅。这一刻,雨滴仿佛都空气中悬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都震动了,震动了各自的坚守,震动了各自的朝思暮想,震动了彼此来自灵魂的梦想。
一切都终究会结束,更别说只是一刹那的邂逅。他依旧还是他,又重新举起了不知缘何放下了手的照相机;她依旧还是她,扶了扶伞,加快了不知何时放慢的步伐,只觉得恍然间,迷失了前方的路。
雨不知何时止了,邂逅的片刻不仅仅是升腾的梦幻的泡沫,更是春花秋月,夏云冬雪。夕阳绰约,日隐薄雾,雨霁云销,暮光彩彻。一抹希冀的红与紫,散落在她回首的脸庞和他极目远望的侧颜上,彼此回眸不再。
过往的烟云,未来的洪流,前者阔步天空,后者匍匐大地。前者幻,后者激,是幻,是激,想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早已尘埃落定的人生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