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父母一起住在一条小街边上的一个小房子里,所谓二楼也只是一个不大的阁楼小房间。一楼也只是两个房间,朝着街道的房间开做一家小店,卖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里面的房间用作与邻居打麻将,还装备了一台空调。
从一楼到二楼的路有两条,一是从连接两个楼层的木梯子爬上去,而是从屋子后面绕一圈上一个坡,再走到另一个门前进去兜兜转转到二楼。显然第一种方式更简单刺激,因此每次我都无视妈妈说的“小心点慢慢上去”这句话,咯吱咯吱爬着梯子就上二楼去了。
这条小街旁边住着几户人家,门面全都朝着大街,加上我小时候的自来熟,搬来没多久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还交上了一堆好朋友,年龄大小各异,但都相处得很和谐。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跑街上去,直到中午饭点才被妈妈拎回去。吃完饭又跑过去,傍晚了又被拎回去。
通过那条小街上的伙伴,我又认识了别处的伙伴。就这样,我在这里生活得快乐无忧。
到了小学四年级,我被迫随着父母搬家。我很舍不得这里的人,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离开此地,直到现在。
后来我几乎没有回到这条小街来,直到某日我需要去一个地方办事,骑着自行车路过此地,忍不住停下来想再看看这里。
算起来已经有四年没回这里了,心中顿是感慨万千。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比如曾经那个门面简陋但十分受欢迎的沙县小吃和各种小商铺。现在占据了它的位置的建筑叫做酒店。曾经的破旧路灯现在也焕然一新,不仅模样精巧,发出的光也是令人感到暖融融的。
街边突然冒出了很多的建筑。不仅是酒店,还有各式各样的广场,图书馆的位置也扩大了许多。曾经在此留下的足迹和欢声,估计也就随着风沙一起掩埋在土堆之下了。
我来到我曾经的家的位置。这里果
然也变了。一楼和二楼之间不是一个木梯子了,是一套白色的楼梯——还有扶手。一楼是整一个大房间了,里面有缝纫机和各种机器,一群工人一边聊天一边工作,脸上全都笑意盈盈地。
啊,这还是我的家吗。屋里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手上忙着针线,嘴边还不停絮叨。之前的这个房子,完全没有这样热闹嘈杂。
我回忆着曾经小伙伴们的家,沿着记忆走过去,惊喜地发现那个门面还在。里面的布局摆设,全都没有变。站在门口还能闻到只属于这家的味道,虽说不上好闻,但是对我来说,这个味道堪比香奈儿首席香水而更让人留恋。
我没有走进去。尽管我看到那些我思念的人们就在里面,但我却没有进去。她们都变了模样,出落得愈发漂亮精致。小时候就觉得她们很漂亮,现在看来已经是能用“美丽”一词修饰的了。这时,她们之中有一个人不经意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又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某个路人一样的举动。
估计是不认得我了罢。
我对自己笑了笑,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时间确乎能带走很多东西,但总有剩下的。比如这个修电脑的哥哥,他还是在这;比如这对中年夫妇,他们还是在这;比如这个曾经的小男孩,他还是在这。他们都还在这,但我却感觉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不上的一种酸涩感觉。但是与之相呼应的,是一种怀念。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们玩捉迷藏的地方;我记得这条小街每一个支道联通的每一个地点;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但是,你们还记得我吗?
这个地方,还属于我吗?
最后,我终于重新踩上自行车,离开了这里。终于,我放下了这几年来的藕断丝连,豁达地向前走,不再像曾经那样一步一回头。这段故地重游,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