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分奇妙的很,年龄大的还得称小的为长辈,比如电工老丁就得叫我叔。
老丁是我家邻居,忠厚宽容,乐于助人,他总带着一个大木箱子,矮小的身躯,骑着一辆黑皮摩托,别人找他修东西,一个电话两三分钟就到。一般的生意总是收最少的钱,街坊邻居的小事往往不收钱,你硬塞给他,他就坏着脾气,把电线给你剪了你只能把钱重塞进自己裤兜里。
有一年,他狠下心来买一块地要盖起房子,一车车的红砖,细沙装运到街边,当时我年龄小,贪玩儿,就在中午没人注意,和堂弟跑到细沙处玩耍。毒辣的太阳似把一层火铺向大地,沙堆表面好像是热锅烫的手疼,我拿起一根木棍,把表面的热沙都刨到一旁,把沾满灰土的手伸进深色的沙土中,感觉像是泡在冰凉的河水里,清凉透心。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位微胖的妇女身影,她大声吆喝着,堂弟吓得跑回了家,我却傻愣一旁,垂着双手。妇女看着满地的沙土,睁圆了双眼,抬手要打我,我挡着额头,却没了动静。原来,老丁提着箱子喝住了妇女,说:“小孩子喜欢玩,就让他玩儿吧。”那妇女是老丁的老婆
。老丁蹲下身子,说:“小叔少玩会儿,天热,别晒着了。”然后从箱里掏出几颗糖,塞进我嘴里,扭头走了。我含着糖,没有说话,继续玩着沙。
一年暑假,天气热得像太阳向地球挪了一大段距离一样,家家都开起了空调,“嗡嗡”的声音,像鸟群盘旋在空中,可是突然声音不响了。人们都走了出来,议论纷纷,自然有人去找老丁。老丁,光着膀子,提着箱子,小跑着来到电线杆下,他寻出两件弧形的东西穿在脚上,蜘蛛似地爬上电线杆。小孩子都“哇”地喝彩,他打开电线杆上箱子似的铁皮,看了看,说:“撂上来一把虎钳。”底下的人胡乱一扔,老丁却顺利地接到,修理起来。底下的人热地摇着蒲扇,老丁背上冒满了汗,红得像通上了电一般。片刻老丁三两下爬了下来,擦了汗说:“没事了,能凉快了。”人们纷纷进了屋子,老丁却穿着那两件弧型鞋,爬上了一个个电线杆检查。
哪家电器坏了,总能见着老丁矮小的身躯和忙活的身影,他麻利的动作,喜人的笑脸,让人心情舒畅痛快,他的忠厚宽容,他的乐于助人一直都在,他矮小的身躯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