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下午四点,终于在年夜饭前赶回了老家。远远的,就看见外公外婆站在院子门口,相互搀扶着,是在等着我们。看着他们佝偻的身影,外公外婆,真的老了。
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外婆掌勺,总是异常丰盛。醉蟹、白切鸡、菜汤和绍兴特产黄酒,一样接着一样端上桌来。外公给外婆打饭,外婆给外公温酒,左右手之间,动作里透着别样的默契,没有语言和眼神的交流,一切却都恰到好处,井然有序。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外公外婆的点点滴滴,真正诠释着爱情的真谛。两位老人相濡以沫大半生,成家立业,抚养儿女,连个吵架拌嘴都没有。有时和爸妈说起这些,爸妈总是笑笑,说你外公外婆,当年可都是文艺青年,有文化的呢!风风雨雨的,经历过不少。
也就是在这些家人团圆的时候,听听爸妈零星的言语,说说外公外婆的陈年旧事,我才能渐渐串起两位老人那些久远的爱情故事来……
外公外婆自小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适婚的年纪,两家大人一商量,很快就结了亲。外婆家条件不错,和外公一起买了块地,做起了厂房生意。那些年,外公负责厂子里的大小事宜,外婆帮忙负责计财人事,两人勤勤恳恳,早出晚归,生意渐渐做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
,因为一些外界原因,厂房不久倒闭,外公就此破产,还背了一身的债。外婆在镇上找了一份缝纫的工作,挣钱养家糊口,拉扯儿女。农村出身的外公则靠在乡下给别人做木工,努力挣钱还债。外公和外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省吃俭用,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一来二去,将一双儿女养育成人。
后来,日子总算熬出了头。儿子上了外地一所不错的大学,女儿也上了本地最好的高中。两人又重新做起了厂房生意,还清了债务,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小时候跟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有时候我会去想,像他们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应该是风风火火的吧。后来我发现却完全不是那样,他们的平素生活简单至极,与常人无异,尤其退休下来后,也只是每日忙碌于生活琐碎,一日三餐,恬恬淡淡。
外公外婆常说,半生浮华过去,最幸福的还是两人手牵手在夕阳下散步的时候。饭桌上看他们互相说话,言语间也尽是无限的温情。
我渐渐明白,老一辈人的爱情,是经历过岁月和风雨冲刷洗礼的,透着岁月的凝华与时间的沉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晶莹隽永,古韵沉香。
新年过后又是新年,岁月渐渐老去,但总有一些珍贵的东西,常在人间,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