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童年,跟奶奶居住在乡下,那时我生性好玩,常常一出门就不着家。
平日里,最爱的就是跟小伙伴们到处疯玩,常常直至夕阳下山,天边只剩一丝丝余光时才匆匆往家里赶。到家时,有时夜黑如漆,有时天空已高垂一轮新月。
奶奶见我手上脚上都是泥,就会一边用打趣的话唤我去洗手,一边系上围裙去为我热已经凉掉的饭菜。坐到桌前时,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了上来,而我就会在奶奶慈祥的目光中,狼吞虎咽般扫荡桌上的食物。
于是在我的记忆中,不论何时出门,奶奶都免不了要叮嘱一句“早点回家”。不管是清晨去上学,还是晌午外出玩耍,甚至只是去隔壁邻居家串门,都会有这句话伴着我跳出门外。有时奶奶交代我出去做事,当我已走出门奶奶也会急忙跑到门口,补上一句“早点回家”,似乎生怕没了这句话,我就回不了家一样。
日复一日,外婆不厌其烦地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已成习惯。
离别的日子终究来临。因为升学的缘故,我不得不离开故乡去往城
市。那日清晨,天空下着微凉的细雨,爸爸拎着行李走在前面,奶奶拄着拐杖从屋里跟了出来,执意要送我们去到车站。我搀扶着奶奶,慢慢地走着,耳边听着奶奶的叮咛与嘱咐,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楚。奶奶年近花甲,银发与皱纹随着岁月增多,腿脚不再矫健,洗尽铅华的时光正渐渐将她洗老。
要上车了,我从奶奶手中接过包裹,道了离别,转身离开,还未走出两步,身后蓦然响起了那声熟悉的叮咛,是的,是那句“早点回家”!
那一刻,我怔住了,平日里已听得厌倦的一句话,仿若一股电流穿过了我的身体,下一次回家,该是在多久之后?我转过身来,见奶奶静立在站台,眉眼间尽是慈爱的神情。
车渐渐远了,奶奶目送的身影渐渐远了,下次回家的日子还遥遥无期。而那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悠悠地又在耳畔响起。
后来,我渐渐明白,似水流年里,有时候,一个人,一句话,就是一个家。我终究还是笃定一件事情:当我回到家乡,那句“早点回家”,定会再次响起,永不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