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起一首年少时的歌谣,饮一碗年少时的琼浆玉液,追忆起年少时街衢里的那抹甜,有家炒冰摊的影像在我内心的湖泊深处泛起阵阵涟漪。
“老板,来两杯炒冰,要草莓味的。”稚嫩的童声被时光剪裁偷换,唯独记着这一直缠着这家炒冰摊的话。那时我特别喜欢草莓味,喜欢它做出来梦幻的粉红色,装满了年少的梦。我和朋友两个人蹬着自行车来,停在一边,就围在了冰摊的灶台边。灶台边放着缤纷杂色的调味粉,紫的山芋,红的西瓜,绿的哈密瓜、猕猴桃……编织着一场美妙无比的梦。
灶台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高高的男人,他就是冰摊老板。他和妻子经营着一家小商铺,卖些油盐酱醋,这炒冰摊就安放在店前了,常常受到我们的青睐。
炒冰是把一块大大的冰放在烧热的锅上炒融化,再撒上点糖。冰确实实在锅里炒出来的,只不过锅下是一个制冷器,冷气迷雾般地传递着水。
老板一向是很耐心地炒着,我们就在旁边围着等候。至今还记得那盛着冷开水的塑料壶,上面是一块青柠图案,交杂着岁月的痕迹。老板转下开关,打开制冷器,按照我们两个人的量,轻车驾熟地倒下冷开水。这时候木铲还轮不到登台演出,只是在一旁静悄悄地搁着,等锅里先结出一层冰来。
我们等得很乐意,享受着它慢慢凝结的过程,像一层淡淡的雪覆在赤裸的路面上。
有时等久了干脆把那些调味品的名称都给背熟了。一层冰上来了,老板就抄起木铲,
铲下那冷水刚结成的冰,继续静等它再结一层。冷雾袅袅升起,水早已到了凝固点,这时结冰速度也快了。炒着炒着冰有六成多了,老板便撒下一勺白糖,或是再加上一小勺草莓味的调味粉,用木铲继续翻炒。
我们等久了总难免有点急切,但一抬头看见老板一脸的悠然自得,我们又乖乖地安分下来。炒得差不多,老板就拿起两个塑料杯,一铲一铲地装下去。有好多次他都给我们装上满满的两大杯,堆着金字塔般的尖儿,再插上两条吸管,我们接过还了钱,就马上大口地吸着。
菜要趁热吃,炒冰是个例外,它要趁冷吸,趁刚出炉的吃。杯底下的水还没窜下太多,白砂糖依然安稳地躺在冰的各个角落,软软沙沙的炒冰送上口,美滋滋的甜开在了味蕾上,开满在年少的记忆里。舌尖的冷将夏季的燥热赶得无影无踪,再嚼一嚼入口的白砂糖,发出嘎嘣脆般的声音。这回味无穷的东西显现时光的醇厚。
如今,几个孩子在时间的拉扯下早已长成娉婷少女,再次聊起炒冰,脸上无一不是开着满足的花儿,像极了小草初见温暖的阳光、蒲公英初见寥廓的天宇,那样欣喜、那样幸福;但也像小鸟飞走温暖的树梢、旅者离开温馨的房,那样难舍、那样怀念。只不过时间这根绷紧的弦扯住了我们那时慵懒的步伐,年少,原来是如此美妙。
我追忆起街衢里的那抹甜,原来曾有过这样的一家炒冰摊,有过这样一位挥着木铲的老板,在记忆的涟漪中晕染出童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