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例生命都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在平淡的色彩上,待自己描绘,由自己为它的价值加码。
自幼在父亲的臂弯下涂鸦,泼洒的粉彩,明媚的水彩,扣住斑斓的童年。而后不可避免的,步入黑白二色的殿堂,我开始跟随父亲学习素描。
父亲教给我基础的基础,用一排排整齐轻盈的线条遮盖出一个块面,叫排线。我看着细线一层层交叠,像一缕缕薄薄的纱。我回头看看书上明暗分明的物体,开始怀疑父亲,怀疑排线。看父亲走开,我迅速地用手将笔尖向下一压,纸面上立刻出现浓重的灰黑色。看着“唰唰”之间被填满的暗部,我笑起来。不防父亲到身后,在我脑壳上敲一记,我“哎呦”一声,随及笑声又潮汐一样涌来,是四周同学的窃笑。
感觉周身温度降到冰点,自己的价值降到零点。
可是重新坐回到画架前,我又看着排线皱起了眉,深呼吸着告诉自己。温度可以回升,生命的价值由自己加码。从此纸笔成为我的旅伴。我与它共同在生命途中加速前行。我将参考书夹在纸边,每每进行对照,我不改变自己的画法,不改变自己曾
被视为毫无价值的事实。我的画笔摩擦纸的声音显得沉闷,不像其它同学的清脆,浮在耳边,我看着不时画钝的笔头告诉自己:自己的沉闷是踏实,那表面的轻巧才是浮夸。
如此,今晨第一个到来展开画纸,下课最末一个离去,收拢画具,眼前削下的笔屑堆起像小山,而我亦看着自己的画作变得生动。一个午后,大家都匆匆离开了,墙上贴了新一期的画展,而我一眼就认出父亲也张贴了我的画作,它是这么醒目,在面前有的黑白之间。粗简明快的线条也能画出瓷器的圆润,也能磨出钢制器具的锃亮,甚至连石膏表面的凹凸,也惟妙惟肖。空荡荡的画室,黑白包裹着我,我觉察出久违的温暖。同样有光影效果,同样有立体转折,更有属于自己创造的自由的画风。
我又笑了,而父亲也如约出现,我下意识的去捂头,他却抬手,将画移到了正中。
身边的窗帘缝隙里,漏出一线阳光。我觉得自己飞驰在成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