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凛冽的北风中,一缕缕柔和的炊烟从烟囱中爬出,盘旋着上升,伴随着老人们口中神秘的歌谣,越飘越远,飘向远方——是的,那是我的老家,和我家的小灶间。
小时候每次假期得知要回老家的时候,我总不太能高兴得起来,上海这边生活方便又有趣,想吃东西、想玩游戏只需轻轻点击下手机或者鼠标就可以了;而老家那边,首先没有路由器,我的IPAD和废品划等号;其次,那个我外婆抽奖得来的电视机,型号可以说得上是三十年前的最新版,我只能整天切换着几个卫视频道看综艺节目;最后,那里的冬天实在是冷得慌,又没有空调,晚上的时候在外面让人感觉哈口气都能结成冰。
但慢慢长大的我,却发现那里可不止这些苟且,在我眼中,那间青灰色砖墙的灶间和那里的亲人们,他们就是我的诗和远方。
我最喜欢开饭前一段时间放下作业,去那小灶间的灶台后面坐坐,我对那里的印象就定格在这几处地方:温暖的跳动的灶火(我特别喜欢给它加点柴草);两口大铁锅和中间一个烧水的汤罐子,旁边贴一张灶王爷画像,上书“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常年摆放在灶台边的零碎木料做的几把小凳子,经常有雾气罩着的厚窗户;哦,还有那个经常绊我一脚,使我提心吊胆的砖头门槛。
在那里,似乎每一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但似乎每一天的生活,又有些不一样。每天我早上起来,总是看到炊烟
又升起来了,洗漱完毕,蛮不情愿地被外婆拧着涂上雪花膏,囫囵吞枣地吃掉外婆煎的葱油饼和一块外公买来的烧饼,蹦跶着去逗门口的小花狗玩,隔三差五扔一小块没吃完的烧饼给它。晚上的时候,就去小灶间暖和一下身子,听外公哼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歌谣,或者外公和外婆日常拌嘴,又或者小姨和妈妈聊点八卦……尽管许多年过去,我依然没有弄懂老家的方言是怎么回事,但是听着她们热烈的谈话和外公的哼哼,就仿佛像温暖的灶火似的,使我的心也被牵动起来了。
当我们要返回上海前天,外公就为我们准备了小镇上的特产——香肚;外婆几乎整天在田地里忙活,她准是在为我们摘几棵大白菜,挖一大摞大蒜,拔一些可以当水果吃的青萝卜或桃心萝卜,好装了袋带回去,大包小包的好不壮观!(其实她暑假时给我们的南瓜我们都还没吃完呢)这还没完,我们凌晨四点多就要出发,外婆就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不同于平常的白粥和点心,而是现煮的香糯的白米饭,菜色也很丰富:有我最爱吃的肉丸,黄灿灿的虾仁跑蛋,最下饭的青椒炒肉丝等等。我们吃得饱饱的,身上暖暖的。要远行了,外婆还不停叮嘱我妈,到了要发个短信报个“平安”。
出了门,老家的冬天依然还是那么寒冷刺骨;但是再回首,小灶间那袅袅的炊烟,跳动的灶火,还有那一声声的叮嘱,汇聚成另一种温度,伴我走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