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7月,军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沈阳军区23军某摩步师,驻地就在哈尔滨市。盛夏,走在哈尔滨熟悉的街角,故乡的艳阳、凉爽的微风和熙熙攘攘的人流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惬意和舒适。尽管告别母校和同学们的那种离愁别绪还未走远,可浓浓的亲情和乡情还是让我精神大振,心情仿佛也从南方的阴雨连绵转向故乡的如洗碧空。
赴师部报道后,我被分到所属炮兵团。这是我所希望的,因为一方面与我所学专业相符。另一方面离家人很近,工作、生活都很方便。炮团的环境整洁、干净,又是全军英模苏宁生前所在部队,令人自豪!我曾多次参观苏宁纪念馆,他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话就是:“多一人实干,少一人空喊”。时至今日,我们做任何事情,又何尝不应该这样呢?
我最先去的是“硬骨头”六连,任指挥排长。连长姓高,来自大连,为人谦和。排长没有自己的房间,一般与战士们同住在8人一间的宿舍。整天与战士们在一起,出操训练,摸爬滚打,很有意思。1995年9月,集团军组织开展了一次实兵实弹演习,演习地点设在吉林白城。大约是中旬的一天,凌晨3点,按照军导调指挥部的命令,全团开拔摩托化行军,挂着伪装网、打着急行灯一眼望不头的指挥车、炮车、保障车车队一字排开非常壮观,在人们熟睡之际,借着微弱的晨光,悄悄地穿越了清瞿的街道和整个市区,进入西南吉林界内茫茫草原旷野。一天后,所有装备、人员在吉林某站上火车,转为铁路输送。两天后,全团到达演习指定地域,在一片平原地带野外扎营。
吉林西部与内蒙交界,好大一片荒漠,恰逢初秋,天高云淡。这里以盐碱地居多,上边长满了低矮的杂草,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太阳快落山前红彤彤地挂在天边,就像燃烧的大火球,让人印象深刻。一天后,演习正式开始,我被派往团指挥所,主要任务是负责用望远镜观察目标区域状态,与战友们共同计算、修正射击诸元,报告和接收各方面信息。后方十几公里是我方的炮阵地。上午10时10分,火力准备正式开始,40门122榴弹炮和36门40管自行火箭炮集束射击20分钟,尖锐的弹道音接二连三地从头顶掠过,目标地带一团团火球腾空而起,爆炸声响彻云霄。团指挥所周围沙地上和伪装网上方不时传来蜜蜂飞舞一样的嗡嗡声,后来才知道这是弹片乱飞的声音,我还捡了一些,就像拇指大小,周围全是锯齿,以作纪念。炮声尚未完全停止,不知掩蔽在何处的当地百姓,成群结队快速跑步或骑车赶往弹着点地域,去捡拾较大弹片,据说是要卖钱或打造农具,这种场景我是第一次见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类似的射击又进行了七、八次。
此次演习三件事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第一件是某一天上午二营有一门火炮装错了射击诸元,高低少装了100密位,结果弹道音在中途戛然而止,炮弹在指挥所后方山坡下突然爆炸,万幸没有打到指挥所。我们本能地回头观察,只见在山坡顶上指挥的团长和参谋长瞬间躲到桌子下面,战术动作还真挺标准!第二件是演习当中距离目标区域不太远的一个大土丘上站着许多百姓,可能是等着捡拾弹片的。每次射击前,军里都要开车去驱赶一圈,可部队的人一走他们就又回到原位。在一次射击过程中,突然有一发炮弹不知什么原因打偏了,正好落在大土丘上,通过望远镜看见人群四散奔逃。后来经了解,多人受伤,部队派车将伤势较重的1人送往附近医院抢救,最终好象还是没能保住性命。第三件是演习接近尾声时,某连连长带几个人去百姓的地里吃西瓜,可能没谈明白,双方发生了争执,十几个村民拿着农具截住军车说啥也不让离开,最后部队硬是被讹去了一件羊皮军大衣,当地民风可见一斑。
1996年年初,我就被调到团政治处任副连职干事,排长只当了5个月。因为是在团机关工作,就有了自己的宿舍,虽然不大但毕竟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这一年我25岁,有些热心肠的亲属、战友、首长及其爱人开始陆续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可能是缘分未到,先后看过十几人均未成功,最长的也就处了一个月。接近年底时,团里王政委有一天跟我讲,说受地方上一朋友之托,某银行有一女孩家境和长相都不错,想介绍我们认识。就这样,我现在的妻子才正式走进我的生活,与我相濡以沫,不知不觉共同走过了22个春秋。
在此期间,有一人不能不提,那就是给了我许多鼓励和关照的团政治处尹主任。尹主任老家吉林,身材魁梧,为人局气,热心肠。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相处极为融洽。他就经常跟我讲:作为年轻人要立志扎根基层,不怕吃苦,勇于在一线磨练自我,将来定有一番作为。他对我影响很大,也可以说是我参加工作之后的第一个引路人。但没有想到的是:1998年,他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转业,去了哈尔滨市公安局。他带给我的思想和信念,也随着他的离去,逐渐被我淡忘。二000年,借裁军50万之机,我从连长岗位主动选择转业,去了某国有金融企业,这一年我2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