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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故事

村口的老槐树,曾经是那么的风华正茂,然而终于还是抵不过时间这把利剑,一刀一刻,一岁一年,于是,老槐树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让我们坐上时光机,飞回到60几年前的老村庄——

   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细雨,雨水沿着黑色的瓦砖从房檐滴下,一滴接着一滴,有的滴进了大水缸,在水面形成一个晕,向四周展开;有的滴在石面上,溅起一朵水花,向四周伸展;有的递进泥土里,只是向中间微微凹陷进去。伴着雨水的滴答声,整个小村庄陷入一种休眠的状态,仿佛这里就是桃花源。

   终于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在雨中穿行,打破了这原本宁静的画面。不知道是谁在宁静的午后行色匆匆?他熟悉的绕过几个弄堂,来到一个像四合院一样的房子。他走进院子,摘了斗笠,脱了蓑衣,从蓑衣的里层掏出一只公文包,将它小心的擦拭好,在桌子上安放好,才朝着里屋喊了句:“孩儿他妈,我回来了。”没过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个端着盆热水出来的农村妇女,他一边埋怨着,一边替男人弄着热毛巾:“怎么才回来?这村委会开了这么久,商量出个结果了吗?”男人接过毛巾,开始擦脸:“哎,大家的意见不统一,我和村长商量了下,决定上诉,以后有什么事 我和他担着,万一以后没判刑,回来也不会为难村里人,要不是老周做人做事太过火,也不至于把我们往这条道上逼,非得你死我活。”女人将湿哒哒的双手在腰前的围裙上蹭了蹭,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来,说:“你可要小心着点啊,我们一家老小可少不了你这个顶梁柱呀,怎么说老周也是个官,还刚从部队里出来,咱惹不起就别惹,省的以后的日子不安生。”男人将毛巾往盆里一扔,热水从盆里溅出来,在地面上撒成了花。男人说:“这可不行,今天他老周敢拿枪吓唬人,明天他就敢朝着老百姓开枪了,这还了得,咱不能拿老百姓的命开玩笑,咱们可以忍一时,难道还要忍一世吗?这枪留在村里总是个祸水,得趁早把它给端了。我是村书记,我有这个责任去处理这件事,何况我们还是有赢的可能的呀,别太担心了,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嘛。”外面细雨依旧,滴答声依旧。

在之后的几天里,男人的家里总是出现穿着蓝布衫,胸前的口袋插着钢笔的老人,他们坐在桌前,似乎在商量着一些重要的事。而这时,家里的女人总是默默地端着水杯从厨房里出来,她从不做声,只是坐在一旁听,有时会进屋看看孩子们。一连着好几天两个男人在一起商量,脸上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们知道,他们正在办一件大事,一键关乎人命的大事。

有一天,穿着蓝布衫的老人夹着一封信又来找男人了,男人正在和他的小儿子逗趣儿,见村长过来了,立马对孩子说:“快去跟你妈说张爷爷来了,去泡杯水来。”孩子脸上挂着天真的笑脸,兴冲冲跑进了厨房。男人接过信,走到靠窗的位置,开始仔细阅读,没过一会儿,女人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两杯热腾腾的茶,静静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又走进厨房去了。男人读完信,叹了口气,把它递给村长,说:“就这样吧,成不成就靠它了。”老人也叹了口气:“咱们这么做要是成了,倒是为村里除了一害,算是为民请命,可万一要是不成呢,你想过后果吗?”“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男人愤愤地说,“这老周要是一天不除,咱们村就一天不安生,这都什么年代了,咱受过地主的压迫,受过鬼子的压迫,现在还要收当兵的压迫,这算个什么事儿呀!”老村长神情凝重,吹了吹从杯子里冒出来的热气,说道:“怕就怕万一不成功,反而成了村子里的罪人,我们死了无所谓,就怕连累了家人,让他们以后在村子里可怎么活呀!”男人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只是沉默。

这信到底还是寄出去了,等待的日子总是特别的煎熬,男人每天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而女人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男人一起失眠到半夜。

几天后,上头有了回信,说要派些人过来确认。收到这个消息,男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至少说明那封信没有半路被老周的人劫下,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果然,几天后的一个雨天,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来到村子里,在向男人和老村长了解过情况之后,去了老周家。老周不在家,老周的老娘在屋子里做衣服,老周娘是个尖酸刻薄的老油条,平日里就爱炫耀自己的儿子当过兵,是个官,还有一把枪,见到这么多人来了解他儿子的情况,以为是其他村子里的人过来拍她儿子的马屁的,愣是把所有的实话都说了个遍,还纷纷添油加醋了一笔。来的人要求看看枪,老周娘从楼上把一包用蓝布报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拿下来,递给了他们,拆开层层的包装,一杆黑色的短枪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来的人要求带走枪,还把她儿子的罪名都说了个遍,老周娘这才明白是自己出卖了儿子,坐在地上就是一通乱哭。雨水不停的拍打着砖瓦,水珠在上面跳起了舞,仿佛在为这一出闹剧谢幕。

老周和他的枪被带走了,老周娘不久也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老村长不久后也退休了,但也常常到男人家里坐坐,喝着女人从厨房泡来的热腾腾的茶水,聊聊村子里的大事儿小事儿。男人一直做着他的书记,秉着他全心全意为村民服务的原则,在村子里做了十四年的书记。

又是一年的雨季,老村庄依旧宁静,滴答声指挥者一切声音,显得那么有节奏感。忽然,雨中又出现了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只是这身影如今稍显消瘦,背微微有些隆起。不知道,这斗笠下的脸庞,是不是爬满了时间的脚步。

不知不觉,我们早已坐上时光机,飞回到了60年后——

                                   201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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