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和社会一样,谁都有一条轨迹,或曲或直,或宽或窄。
那年夏天,学业修成,毕业分配填报就业志愿时,老师问我可否愿意去湘赣边界的某个城市工作,我告诉我的老师:“我热爱我的家乡,我更愿意回到家乡去!”家乡是心中的一个情结!
税务所报到后,老所长把我送到了一个偏僻小山乡的税务征管站,吃完中饭交待了一些问题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所谓的税务站,座落在山坳里,依山而建。其实就是借用乡食品站的两间砖瓦房,一为办公室兼餐厅,一为卧室,一床、一帐、一桌、一椅、一旧自行车便是全部家当。后来,为了方便生活,我在两房之间的隔墙上开了一个门,算是一个套间了。房间有两个窗子,都是朝东面开的,西面墙上有两个小的百叶窗,用来排气的。东面临窗有数丛芭蕉,还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和一株野桃树,桃树上结满了桃子。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的小水沟在梧桐树下潺潺流过,树上不时掉下一两片叶子,随着水流渐渐漂远。
房间久无人住,到处有老鼠屎,蛛网缠绕,霉味扑面。我整理好房间,就差不多到傍晚了。晚饭也是跟食品站的人搭伙。趁着饭前的空闲时间,我疲倦地靠在床上想心事。不知什么时候,夕阳从百叶窗里透进我的房间,在墙壁上投下树叶斑驳的影子,微风吹过时,影子便轻轻地摇晃,仿佛一只只轻舞的蝴蝶。回想数年的城市生活是那么的浪漫灿烂,而眼前一望却是缈缈群山,无穷无际,再乐观的性格也会禁不住涌上一丝忧愁!
那是个山深林密的小山乡,没有企业,在乡政府所在地的街上有十多户个体户,以及乡下的大村子里也分布着些个体户。主要出产竹子、松木杉木、茶叶等。在深山里有几个小煤窖,由湖南人开采,几个土砖瓦厂,主要是河南人经营。全乡人口才六千多点,却大多数是来自于全国各地,方言混杂。要做好这里的税收工作,我感觉肩上的担子非常的不轻!
在山区工作,最辛苦的就是收缴零散税收,有时为了收四元钱的屠宰税,在崇山峻岭中竟要奔波几十里山路,但想想那些伐木工人扛着一二百斤重的竹子、推着五六百斤重的独轮车从绝壁上走下来,收税的那点苦真的算不了什么!那时民风淳朴,每到一家,老表交完税还热情地招待我们喝水吃饭,有时遇上风雨晦暝之天甚至就借宿于老表家,那时,乡亲们都客气地尊称我们为“同志”或者“干部”,邻里间或家庭里出了什么纠纷都愿意请我们帮忙调解。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坚韧,就是所谓的“既来之,则安之”吧!每次下乡回来,洗去一身的尘土,我便泡上一杯清荼,立于瓦檐之下,眺望着远山的苍莽与晚霞的绚烂,享受心灵的宁静。黄昏的苍穹下,白莲花和红莲花在沼泽里盛开着,悠闲的白鹭伸长着脖子在水田里啄着小鱼小虾,矫健的老鹰在林子的上空盘旋着。那远处的村舍里,一缕缕炊烟正袅袅升起,深巷犬吠,农人晚归……这一切,是那么的和谐与安宁,渊明先生的“桃花源”意境,在这里体会得更深更切!
有次,前往深山里的一个生产队清理原木税收。那个山村从山上下到山下都有几十里,十分闭塞,粮油以及日用品都要到五、六十里远的镇上去购买。我们入住的那户人家非常好客,没有什么蔬菜招待我们,主人便和他的女儿执意到山上采了一蓝子野生的香菇,回来的路上扭伤了脚,弄得我们十分过意不去,那个晚上,我也自告奋勇做了一回厨师,做了个香菇火腿汤他们吃。其实,那时,我尚未成家,做饭炒菜根本不在行,但我感觉那顿饭是吃得非常香甜非常开心的一次!
此后十年间,我又辗转于几个乡镇间,后来,我调到了县城工作。乡村的十年,对于我来的一生来说至关重要。虽未创立什么业绩,但却使我慢慢地成熟了起来,也算得上是我一生中的一笔重要财富!
人生的轨迹其实是和社会同步的,或直或曲,或圆或方,取决于心态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