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年,秋天。
玻璃窗上的雨点,清晰可见,大雨过后的空气,极其清新。
我看着对面那个已经不是男生的男人,恍然觉得,我们经历了好几个世纪。小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乌黑乌黑明亮明亮的。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如今看到了他,高高的个子,也变壮了,他的脸不像以前的娃娃脸了,像经历了岁月的沧桑留下的无法抹去痕迹,他的眼角明显有了鱼尾纹,眉毛更粗了些,头发还是那么自然的松起,多好看的男人啊,和我小时候想像的一模一样,顿时,我真的觉得,上帝很倦顾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我从不后悔付出等待的人。
“好久不见”他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一副平稳的样子。
“嗯,好多年不见”我带着欣慰的笑。
“你过得好吗?”
“好啊,过得很充实,”
他连声音都变了,我的手一直搅着杯中的牛奶,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也有些尴尬。
我明白,十多年不曾见面了,我们已经不再是年少的我们了,面对不再熟悉的两个陌生人,此时的心情很难形容。而我的思绪,像风.........
这个男人,曾经和我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一起谈理想,还一起有过美丽的梦。
如今,属于我们的梦,支离破碎。
我们慢慢的谈起了话题,我说我的女儿很爱唱歌,很爱跳舞,他说他的儿子才一岁半,但是很顽皮,说话很溜利,喜欢看动画片,玩水枪。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家和孩子,他的脸不时的泛起欣慰的笑容,那个男人,和过去一样,总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和他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用想,不用担心,只要听着他说,看着他做就行了。
我们走出饮品店,在市区最热闹的街上行走, 我们聊着成年人在聊的话题,生活锁事,社会压力。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可以行走的方向走着,好像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空气慢慢变得混浊,走得也有点累了,他走进小店问我要喝什么,我说要喝旷泉水,他拿出来打开瓶盖,递给我。走到公园,他拿出纸巾擦了坐板,让我坐下。
我们坐在一起,看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我们谈起了曾经,那些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那些过去, 像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潮起潮落,一跌一撞,有种身在其中的真实感。我是女人,我的过去比较简单,我告诉他,我二十八岁结婚,我老公是一个很稳重的男人,他把头底向我问“他对你好吗?”那种眼神像问一个孩子,流露出来的关心和疼爱,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轻松的点点头:“好”他也点点头:“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问,我就感动了,比起曾经他为我做的那些事和许下的诺言更为感动。因为这一次,我们长大了,我们都在,我们的眼里只看到了彼此。这一次,他的温柔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没有顾虑,没有躲避,自自然然的留在了我生命的岁月里。再也不用去徦想,不用去渴望,在十六年过后的今天,我们见面了,梦,也没有了。
注定,一片土地,一桩收获,一个人,一种命。
人,只要活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有些东西不是想拥有就能得到。一生当中能如愿的事情,拙指可数,珍惜两个字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珍贵。
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读懂了人生的悲欢离合, 眼泪都是多余的东西。
我们走着走着便走进了市区最大的超市,我很珍惜和他并肩行走的每一分每一秒。在那里我们什么都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像远途回归的孩子。我拿起三彩泥说:“这个给我女儿画画。”他说:“好,那这个超人给我儿子。”
“你看,你女儿应该喜欢那个,巴比娃娃。”
“哈哈,只要女生,美丽的东西都会喜欢。”
“那只要是男生呢?都会喜欢什么?”
“ 喜欢这个啊,还有,........你看,那个.........像你以前不也是爱玩这个吗?
“哈哈........,”
“红色,蓝色,粉色,都好看,”
他拿起一顶白色的帽子 ,戴到我头上,我试图把它拿掉,他用手按住我,“别动,戴好了,”然后往后退,“看看,嗯,很好看,小的时候我看到你带帽子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没想到,现在戴起来也一样好看,”我凝视他的双眸,觉得那一刻 好久,好长.......
心里酸酸的,眼泪,
我们都尽可能的不去触碰那些东西,害怕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瓶,谁也伤不起。
我们都有家,有一个地方,有一些人,等着我们,那里有爱,有期待,也有承诺,那是我们注定安度一生的窝。
无奈,我们分开得太早,太久了。
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们又在各自的世界里相遇,是命吧。
长达十六年了,我们分开的这些年里,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让我们违背了最初的心愿?世界每天都在变,人每天都在成长, 唯独记忆没有变,一直都是那些发生过的事,和曾经有过的瞬间,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有些东西不是努力争取就一定能得到。或许,正因为这样,过早的意识到这些道理,让我们成为了走在现代社会的前端人,还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现代主义者,须不知道,我们恰恰因为那样就丢了儿时的那份纯真和执着,以至于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了那么多的惋惜。总和自己说,人有得就必有失,以此来安慰自己。可是仔细想想,每个人不都是在这种得与失之间争扎和徘徊过吗?又有谁可以为了儿时的承诺,赌付长长的一生?
十六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
城市的黃昏,脚步变得越来越勿忙,每一双脚都往家的方向走。
我们在城市中心分开
我们,身不由已。
他送我上车,再一次看着他的双眸,有泪,有不舍,他说:“你要好好的,和以前一样,过开心的生活,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我就好好的。”眼泪就不听使唤的哗哗流下来。
影子,好长,好长.........那是我的梦,十六年,盼了十六年,想像了十六年,以为等得太久了,见面的时候会面目全非,可是,结果不一样了,也许,因为太多年了,反而把这个梦这个人刻得更深。更难忘。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深深的,深深的是什么感觉?再见,我的梦。 尽管这不是心里想说的话。
可是,总得要过去。
我们分开了,我难过了,因为我们不像朋友,不像恋人,也不是陌生人,我们好像是心底至亲的人。
曾经,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把那些最初的感动给遗忘了,我们长大了,我们的眼睛看到了不同的世界,心,有了更大层次上的退变。小的时候看到你,然后,满世界都是你。长大以后,我们看不到看彼此,后来,满世界都是别人的影子。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现实生活,要我们分开,错的是彼此那份脆弱的心灵,没有将感情坚持下去。因为猜凝,让我们产生分枝;因为看不见,所以内心没有依靠;因为脆弱,所以迷茫。也因为活在当下,我们身不由已。
最终,我们 丢了 彼此…
如果命运可以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不管我们曾经分开过多久。
如果时间还可以回到过去,我会毫不矜持的跟你说,我爱你。不管那个时候我们能承载多少承诺。
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我的世果从一开始到最后,一直只有你,满满都是你。
如果,真的能够产生如果的或,那么,现在,我就不会怀念你,不会丢了你。
再见,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