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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述怀

昨天是本人生日,本想写点什么,可一整天待在医院陪母亲。母亲再过几年就七十了,总是这样那样的疾病缠身,只今年就住院两次,让我们受到不少惊吓。也许正因为这几天医院跑的较勤,昨晚做了一个梦。我做梦得了不治之症。我快要死了。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周围都是云里雾里的,白茫茫一片。我并不惧死,只想着我死了儿子没妈怎么办?我死了我妈又怎么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又想着,我从初中就开始写的日记怎么办,要烧掉还是留给谁?又想着,我还有没有最后最想见的人?又想着,我还没写遗嘱呢,我要在遗嘱上给我妈留一笔钱安度晚年……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直至痛哭失声,最后从梦中哭醒。醒来后,一抹眼睛,我竟然真哭了。我愣了好半天,瞬间的沮丧控制了我的情绪,我发现我还是怕死的。我才四十出头,我还有很多牵挂。

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但我感觉四十后迷惑反而更多,有时甚至会陷入巨大的恐惧和莫名的绝望中。我的耳边总一遍一遍回响着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歌,我已好长时间不曾完整地看过一本小说,我亦没太多心情关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身边的朋友越走越少,电话响起的次数越来越稀有,而那些陈年往事倒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父母年已老去,孩子业已长大,事业仍无起色……这一切,都在不断告诫你已到中年。就如贾平凹说的,进入六十了,是很丢人的,怎么就到六十岁了呢。这话很对我现在的心情,我已人到中年,是很丢人也很令人惊悚的,还没怎么活人呢,怎么就中年了呢?

记得很小很小时,我奶奶也就四十多岁,可她真的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太太了。她常年累月穿一身黑布大襟衣服,绑着裤腿的黑布裤子,黑色布鞋,绾着圆形发髻,总是满脸愁苦状。记忆中,我奶奶就从未有过笑脸。她一生生育十几个子女,活下来九个,再加一个脾气暴躁的爷爷和性格古怪的婆婆,奶奶四十几岁,焉得不老?可现在回头想想,四十几岁的奶奶,她的皮肤非常有光泽,她的牙齿整齐而雪白。

在我二十几岁时候,感觉我妈也老了。我妈那时也不过四十几岁,何来老字?我妈是吃过大锅饭干过合作社的。那时,她和另一个婶娘专为生产队养猪,活生轻松,待遇还好。闲暇之余,她就用那台上海牌缝纫机做衣服,做完自己家人的,还为队里其他人家的孩子和大人无偿做,而且乐此不疲。我妈是那种心灵手巧的人,她那时应该没有我们现在这么大的生活压力,她的心态应该比现在的我年轻得多呢。

而当我真的到了四十岁,我才发现,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周围的环境如旧,同事朋友如旧;工作如旧,心情如旧。一切都平平常常,没有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窗外依旧是一块空了不知几年的空地,依旧堆满了垃圾,依旧有不少流浪狗来此觅食。不远处的那棵白杨,好像没变粗变壮,在凛冽的西风中,倒更见其干瘦瑟缩了。但我相信,那棵白杨,应该还有自己春天的梦吧?

说到梦,我年轻时确实做过许多梦,但大都忘却了。我只明确记得高中时的我,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地道出了我最大的梦想:愿做乡村女教师。我确实如愿考取了师范院校并当了乡村女教师。乡村五年,应该是我最惬意最自由的一段时光。我领取了人生第一笔工资,我第一次上了公开课《春》,我教学生唱歌跳舞,我带他们到东沙窝玩,我收到了许多学生写给我的贺年卡和信件……那里还有我遗失的初恋,有我的幸福以及伤痛……

记得我们二十多年未见面的同学聚会,谈到幸福的话题,我竟然面颊绯红,手舞足蹈,我说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职业,这是我最幸福的事。不管怎样,实现梦想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而热爱它并以无限的热情投入其中,便是我一生的幸福。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应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有些傻气,但为人真诚;有些酸气,但心地坦然;有些清高气,但心态和顺。

有一天,我无意间看到这么几句话:二十岁时,我担心别人如何看我;四十岁时,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六十岁时,我发现他们根本不看我。此时,面对沉沉黑夜,在雪亮的灯光下,我苦苦思索我的四十岁。我仍很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仍为自己的事业兢兢业业,为自己的家庭尽心尽力,为自己的朋友掏心掏肺,为领导布置的一个任务呕心沥血,为学生的一篇作文思前想后,有时甚至为了别人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随意的话思考半天……想想,我是在为自己活着还是为他人活着?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人生有很多无奈,谁都不可能超脱;一个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其实很不容易,又有多少人能把自己的人生之路设想的很清楚呢?

现在的我,渐渐进入一种按部就班的循环中:每天早早来到办公室,备课作业,作业备课,总想着上好每一节课,让学生满意,更让自己满意。我不会网上购物,不爱逛街,不爱看肥皂剧,我总觉得做这些事是在浪费时间。可是,生为一个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所以我有时会比较孤独,但我已经习惯。我从不刻意追求什么,但内心的渴望是我不竭的动力,我还是不能让自己太放松。我到底可能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我早已步入“不惑”之年。向前看,我不知道路到底还有多长,但一定仍会有精彩上演,一定还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实现,我还是相信未来的。向后看,我还没有足够的心情和记忆来回忆过去。我只知道一个“生小出野里”,在自由自在广阔辽远的天地间长大的乡下丫头,她有着红柳般顽强的生命力,有着白杨般正直的性格,有着沙枣树般不惧险恶环境不惧沙尘侵袭依然故我长出自己粉芳和特色的精神气质。她喜欢看书,喜欢辩论,喜欢和朋友骑自行车远足;即使高三,仍在课堂上偷看琼瑶而不管不顾,仍在自习课和同学偷出去看电影,和朋友坐操场上畅想未来……还好,一切如她所愿。她还知道,每一个阶段都有她最重要的任务,我们不该违背自然规律社会规律,不该在夏天摘去秋天的果子,但也不应把秋天的果子储存到冬天。所以,上学,工作,结婚,生子,进修,进城……这一切都在懵懵懂懂中,听从父母的教导,按部就班地完成。生活是艰难的,但只要心胸开阔亦会过得有滋有味。

人生四季,每一季有每一季的精彩,每一季有每一季对生命的思索。虽然我达不到陶渊明的“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的境界,但我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也一定挽留不住,就像这年龄,无论你怎么抗拒,它都在一年一年地增长着,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在年龄面前,无论贫富尊贱,众生平等。

过去的四十年,我觉得如同做了一场梦,个中滋味,冷暖自知。总体来说,我还是一个乐观开朗自信的人,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也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但我又是一个胸无大志没有追求的人,我往往只看到眼前的生活,从不过多想以后。但我知道,路,要自己走;心,要自己丈量;人生,要自己去描绘。还是那句话,我依然,相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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