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旧事

隔段时间,我就会去那家曾经流连的咖啡馆。冷色调的旋转华灯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铺在柔软的绒毛花毯上炫目无比。往来的人和对接的吻精准到秒,在饱尝狂欢之后,才恋恋不舍的选择擦肩和默然对视。

陌生抑或熟悉,热烈抑或淡漠,原由抑或借口。极尽相反的事物总是在无比接近的时候背离彼此,成为所谓遗憾之中那些美好和不美好各自的组成部分。而我只能作为看客,选择固定的背景和身份,去刻意涌出讨好的微笑来附和,任心里的波涛汹涌平静流淌。比如,当我面对你的时候。

习惯了世间的经验之谈,才发觉耳朵愈发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陌生的可怕。无关岁月徒劳的在鬓角染些风霜,也无关少年老成这么牵强的理由。陌生之处在于,仿佛你面对着漂浮于汪洋之上的冰块,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位置。曾经信以为真的位置上,过去的自己和你遥遥对望。那个天真倔强的你,明眸皓齿,水中倒影却摇晃的趋于疲惫。你们之间的距离咫尺天涯,像极了镜花水月掏空的一场哀思般不停摇晃,只是无法重合。

于是当对面那个人掬着杯拿铁滔滔不绝时,我选择将目光移向窗外。这个时代,多谈了几次恋爱就觉得自己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毫不避讳的招揽听众以博取同情或者疏导寂寞。这很可耻。

酒过三巡,好事者惊起要玩游戏。游戏名字是俗套而又不失高雅的真心话大冒险。规则简单到转盘上的文字对准谁谁便要接受上面的惩罚,类似于恋爱简单到牵手接吻拥抱上床一样。

冷艳女子的玫瑰唇热烈至极,却呵气成冰。她抄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伴随着重金属音乐里有条不紊的节点“啪”的一声将酒杯拍到桌子里。她让别人重复了刚才没听清的问题,然后思考良久后说出了答案,也就是真心话之类的东西。众人一阵唏嘘,紧接着是慌乱毫无乐感的叫嚷声,湮没了刚才仅有的兴致。

然后就是安静地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似的,仅有的斟酌畅饮。

回过神来,时针慌慌张张地闪过凌晨。我从咖啡馆出来,走在天桥上望着畅通的车流发呆。远处的霓虹和天空早已影影绰绰,空气里还流窜着啤酒烤串的味道。道路上已没有急于奔走的人,以至于这座城市显得莫名其妙的空旷。暧昧难名的发廊沙发里还侧躺着染发女郎,路灯昏昏欲睡却总是摆出一副戒备森严的姿态。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次来到这里,回忆还是追忆都太沉重,容易引起别人不屑的嘲弄。因为太过于无知,却又不甘作出一副无知的样子,我就告诉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追忆或者回忆的人事。

如果我朝你走来的方向张开双臂,而恰逢你拐弯走进某个黑暗的路口,那就当我拥抱整个世界好了。我自以为是的这样想着,也这样做着。因为这仅是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冒险,没必要迎合谁,也没有输赢对错。曾经我也无数次幻想着拥紧你,像小说歌曲中那样的描述,安静的听着彼此胸膛里那颗躁动不安的星球,不用语言仅以眼神交流。你是我在这尘世间最真实的镜子,我脸颊上渐渐丰满的胡茬和你姣好的妆容,都交付给了一个名为成长的原始使命。

于是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匆匆的写下一句答应朋友的歌词:“本是临别一个吻,又何必在意妆容。”写完,我才回忆起来自己没有这么做过,是否过于牵强,是否在自欺的同时欺骗了他人。日子单薄如纸,仅仅留下日记本里那样简单的记载。我还是划掉了这矫揉造作的措辞。

你已和我太过遥远,即使站在我对面也是遥不可及的。我无法拥紧你,你身上那种名叫“等待”的香水味等待的已不是我。于是,当你开玩笑开到一半突然冒出一句“你咬我啊”时,我很诧异地开始想:是我决定变成狗,还是你要变成肉包子?

我很懦弱的没有继续想下去。就像当时我懦弱的没对你说出那句我爱你。

心如明镜,往事却似落尘。

我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境,去追忆,去留意着在时间里转瞬即灭的美好温存。有些路,也仅是走的途中略觉艰辛,回首却总能故作轻松地微笑,词不达意地表述。仅是怀着感同身受的一丝悲壮,去回顾和漠视重蹈覆辙的来人。倘若这些就是成长交付于我的真实感知,倘若现实还算如意。

那么我们付出的代价又是多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三缄其口。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活在真实的生活里面,幻想总是蒙面带有几分神秘。他们告诉我迷惑的爱情就像饮鸩止渴,享受着过程的对,回味着结束的错。分手意味着重逢再见,也可能是一别一世。于是我从挂在墙壁上的本子里撕下那张曾经写下的祝福,郑重其事放进口袋里。

或者这就是这座城市和这家咖啡馆给我的所有回忆。在一座城市三四年,对于一生而言皆算小住。而在这些小住的时光之中,除去悲伤的零头,余下的全是混沌的爱恨。

2013年北方的冬天依旧寒冷,第一场雪降临之后,路上有几位没见过雪的南方姑娘相互奔跑嬉闹。空气开始湿润起来,不知不觉就打湿了眼眶。我拢紧衣服,点支烟行走在校园里。就在这时Z突然打电话过来,叫嚷着让我赶紧拍几张下雪景过去。Z是我的笔友,我们在第一年高考之后默契的落榜,然后又默契的选择了复读。只不过在她复读的那年发生了很多故事,有一件便是关于初恋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Z第二年依旧没有考上大学,她的男朋友则是考上了本省的学校。很多时候Z都会说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将来,没有当初那么甜蜜美好之类的话。

那我们之间也没有话吗?我不甘心的问她。

有。她点点头,看完我发过去的照片之后,突然沉默下来。而我则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显得手足无措。我还记得在十六七岁那么美好的光景里,我们互寄明信片书信标本,在末尾处大大咧咧的写句“祝友谊天长地久”之类的话。不管什么,我们也就真信了天长地久。鬼知道天有多长地有多久。

最后一次联系是在Z辞掉工作人间蒸发前的午夜,她对着话筒淡淡地说了句“狗日的爱情”就甩了电话,干脆利落宛如她的橘黄色短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耳畔就只剩一片盲音。

Z的恋情和她一样不了了之了。临了还未了,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清上面写满的祝福▬▬▬▬就该与大地保持着对等的缄默去等。无论是山岚,或是晚风,甚至寥有星辰的冬夜,踏着厚实的雪裹紧衣服朝前走。随意拭去玻璃窗上的雾气,望见万家灯火笼罩在祥和的烟火里。仿佛时光掩映之下的老旧电影。一年又一年。

我又想起了当年从班主任办公室“喝茶”出来时的一幕,我手里举着自己深情款款写给你的情书,面红耳赤。你则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那一刻如果真要说出一句极其应景的话来,想必就是:狗日的爱情。

许多缘于生活的东西,却莫名其妙的高于生活。生活还是老样子,丝毫不理会别人的叫嚣和气焰,它平凡琐碎,淡看悲欢。许多让你曾觉得无法释怀的人事,不知不觉中褪去了当年给予你的浓墨重彩,像浸过水一样逐渐模糊。

无论是轰轰烈烈汪洋恣肆,还是艰难苦恨痛入骨髓。

成长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容易爱上自己想象的过程,爱的如痴如醉,爱的死去而又活来。而生活之中能留下来的,仅是那些单薄的事实。从青春到暮年,从众生到独死。从自己年少时写下的第一句诗,到此生最后的一次作别;从第一次酒醉,到难得的清醒;从第一口抽下的劣质香烟,到病历通知书上的肺癌晚期;从纯情怀春,到妩媚撩人。

知道暧昧和深情的区别在哪里吗?那个有故事的人故作玄虚的说了句,旁边的人立刻噤声。

暧昧时屁话很多,深情时屁话很少。

说着,他大声笑了起来。邻座游戏的女子赶紧扶着墙壁跑向了洗手间,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三次。

过道里有位女子拦住我,朝我扬了扬手里的烟,问了句,借个fire?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打个kiss一样别扭,但我还是掏出了自己兜里仅剩的半盒火柴,盖住了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算最好的结局了吧?

夜深人静了,咖啡馆里也剩寥寥几人,桌上有我最后写下的一张便笺:趁着年轻,就该朝着自己选择的路一往直前,说不定地球转个身,就走到天明了▬▬▬致亲爱的你,和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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