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我结束了四年多卖命而无望的借调生涯,放下县报的编辑工作,去西部山区坨南乡教委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基层工作,是负责普教的校长。
当时,我还在老家居住。我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开始了在河滩、公路、乡村穿梭。是我愿意到基层的,何况山野的风光、新鲜的空气、淳朴的人们,让我很快有一种自由和释放的感觉。当时赶上保涞路拓宽,两旁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之中,河滩成为临时替代的路。道路不是一下子毁掉的,感觉是没有规律的。因为要去学校检查,也因为“一把手”校长同样是新到任,满腔热忱希望把教学成绩提上去。我们早晨相约不到7点就出发,初秋的时节已经寒意渐浓,一路上要格外地小心。曾有一次,我自己晚上返回,路过石井,原来的路已经破坏了,只好又去绕河滩。无奈路况不熟,找不到河滩的路,陷进纸厂排出的垃圾中,好在我不胆小,回家后狼狈相可想而知。还有一次,也是晚上返回,走惯了苑庄那一片的公路,等回来时发现前面不对头,赶紧刹车,好险啊,距离被断的桥处十几米了。也没有提示牌,桥下可是深坑的。两个外县人,就是凌晨走这样的路,扎进“桥”下摔死的,估计是临时发现也迟了,次日才有堆起的障碍物和注意安全之类的警示牌。最不好对付的是雾天,有一次我和韩校长回返,走河滩,凭印象转,因为河滩的路已经被轧得四通八达,在雾天也就近似于迷宫了。往往是左右、前后都有晃动的灯光,也听到问路的客气声音。跟着前面的车走吧,有时是误区,还得自己寻找。我们的摩托车灵活,到家都11点多了。我们还庆幸走出来了,不少车还在河滩转呢,回到原点的肯定也有。这年春节前夕,因为大雪,不少道路结冰,我把摩托车放到了单位,那是岭西村原县政府的外院。下乡就乡教委租车,一般不去我们的单位,单位也太冷。等我半个月后去推摩托车时,才发现,门上的合页糊弄着,假如有人去偷的话,那里没有大门,一拉门就可以推出的。同属于山区的人们,给了我们更多的安全感。
曾想发挥自己的特长,也听课、评课,也与当地的老师们探讨作文教学的问题。最大的感受是,学校的条件真的差。一次组织老师们判卷,就重了煤气,索性没有出现大的事故。但是,在北赵庄学校,却出现了两名教师煤气中毒事件,一死一伤。仍有复式班,有的学校才三两个老师,校长开会来,有的班就得上自习。保定日报年底还给了我一个通讯员奖,我写过关于希望工程的征文稿,获了一个县级二等奖,我写的论文投出去在2000年底的《教学理论与实践》发表了,题目是《让素质教育软着陆》。那时的年轻男老师,多才多艺,活泼开朗,只是给他们提供的舞台太小太小了,他们的理想和期望,不愿意消磨在枯燥的、划一的圈子中。也有一些老民办教师,经历了太多的酸痛,才换取一个国办教师的待遇,抱着感恩的心,依旧保持着饱满的工作热情。
当我接到一个报社同事的电话,问我随不随他们转关系,并枪挑是某个县领导过问我的事。但我很干脆地谢绝了。2000年4月,有人捎信说,县教育局办公室找会写作的人,其中我也是人选。某天,校长们开会,有的说我快走了啊,我说我不愿意到机关工作,不走的。到了5月,县教育局打电话催我怕到局里报到。我和另外一起报到且同样有借调生涯的人,在后来的近两年里,向领导不止一次地要求回到基层工作。我依旧热恋着本县的那块西部山区,我看重在那里短暂时光里认识的朋友们,以为那里才是一线,那才是真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