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想像中,孔子应该是一位不苟言笑,原则性很强的人。不是吗,他批评起学生来,那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汝子不可教也”之类的话,在《论语》中多次出现。
可是,最近读《笑林广记》有了新的发现,对孔大圣人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 笑林广记》载:两道学先生议论不合,各自诧真道学而互诋为假,久之不决。乃请正于孔子,孔子下阶,鞠躬致敬而言曰:“吾道甚大,何必相同。二位老先生皆真正道学,丘素所钦仰,岂有伪哉。”两人各大喜而退。弟子曰:“夫子何谀之甚也!”孔子曰:“此辈人哄得他动身就勾了,惹他怎么?”(《卷二·腐流部·证孔子》)
这段文字比较浅显。说的是有两位先生都说自己的“道学”是真的,而讽刺对方所谓的道学是假的,一起求证于孔子,孔子说,你们的道学都是真的,哪里会假呢。两位先生高高兴兴地走了。
有人可能要说,《笑林广记》是笑话,相当于今天的小品,不足为据。然而,我想说的,不是考证其有无,那是孔学家们的事,我只是就事论事。
从这件事中,足以见得,孔子就是孔子,既有原则的一面,也是灵活的一面,既有迂腐(周游历国),更有睿智。
弟子们对他的行动,也不可理解,“你怎么能这样肉麻地阿谀奉承那些人呢”,孔子回答,这种人与他们磨嘴皮费唾沫没什么意思,还是“哄得他动身”了事。孔子想必是了解这两位所谓的道学先生的,对他们的学问也知之甚深,因而感到没必要较真,于是就和稀泥,一番奉承,让其走人。试想一想,孔子哪有时间,又有什么必要与他们争辩,再说,如果那两位先生自我感觉都很好,互不相让,互不买账,孔子又能证出个什么结果?还不证成一锅粥。
近年来,文坛就热闹得很,稀奇古怪的声音也多得不绝于耳。
先是一位很有名望的男性学者根据研究,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因为婚外情,这样一句颠覆历史的结论,真如晴天霹雳,我们怎么也接受不了。要知道“三过家门而不入”一直是作为一种伟大的精神在教育影响着一代一代炎黄子孙,怎么一下子倒成为反面典型。
你站出来与其争辩,他能承认自己是信口雌黄吗,说不定比谁都狠,比谁都言之凿凿。而且,他的所谓研究成果,历史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他说有,你说没有,都拿不出真凭实据来。
接着是一位美女教授,称宋代词人李清照是“好赌、好酒、好色”之徒,乍看到这条消息,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白纸黑字,不由你不信。我一直犯糊涂,怎么一位“多愁善感的、清丽娟秀的、端庄的女词人”(李清照研究专家康震语),转眼间成了轻薄之徒。但人家有的是证据,证据是什么,证据就是你李清照写的词,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呢。这就不免使人哑然失笑,文学创作的“有我无我、似我非我”都是非常正常的,怎么能将文学作品里的人物与作者划上等号呢,但人家是教授,是行家,何况言论自由是公民的基本权利。
比较起来,这两例似乎还不算什么,不是还有人大骂鲁迅,大骂季羡林吗?
在一些自称“我是流氓,我怕谁”者的眼里,骂几个人,说几句惊世骇俗的奇谈怪论,算不了什么。既然我们知道他(她)说的是混话,又有什么必要争辩呢,而且有些内容是无需辩论的。有人说,真理越辩越明,实践中未必如此。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孔子是大睿智,他一定知道那两位道学先生所持的也无非是谬论,因而,难得糊涂,“哄他们动身”,我们又何不学学孔子呢,让他(她)们去说吧,让他(她)们的言论自生自灭吧,我们犯得着拿出宝贵时间去与他(她)们绕舌吗?
犯不着!
何况,有的人正是借着胡言乱语炒作自己,吸引眼球,或者另有它图,一较真,反倒成全了他(她)。
还是如孔子“哄他动身”省心省事。